第七十五回 土行孙盗骑陷身
余化特强自丧身,师尊何苦费精神;因烧土行反招祸,为惹惧留致起争。北海初沈方脱难,捆仙再缚岂能徇;从来数定应难解,已是封神榜内人。
话说余化得胜回营,至次日,又来周营搦战。探马报入中军,子牙问:“谁人出马?”有雷震子应曰:“愿往!”提棍出营,见余化黄面赤髯,甚是凶恶,问曰:“来者可是余化?”余化大骂:“反国逆贼;你不认得我麽?”雷震子大怒,把二翅飞腾於空中,将黄金棍劈头打来;余化手中戟赴面交还,一个在空中用刀,一个在兽上施威。雷震子金棍刷来,如泰山一般;余化望上招架费力,略战数合,忙祭起化血刀来,把雷震子风雷翅伤了一刀。幸而原是两枚仙杏,化成风雷二翅,今中此刀,尚不致伤命;跌在尘埃,败进行营来见子牙。子牙又见伤了雷震子,心中甚是不乐。次日有报马报入中军,有余化搦战。子牙曰:“连伤二人,若痴呆一般,又不做声,只是寒颤,且悬免战牌出去。”军政官将免战牌挂起,余化见周营挂免战牌,掌鼓回营。只见次日有督粮宫杨戬至辕门,见挂免战二字。杨戬曰:“从三月十五日,拜别之後,将近十月,如今还在这,尚不曾取商朝寸土,今又何故挂免战牌?心下甚是疑惑,且见了元帅,再做道理。”探马报入中军:“启元帅!有督粮官杨戬候令。”子牙曰:“令来。”杨戬上帐,叁谒毕禀曰:“弟子催粮,应付军需,不曾违限,请令定夺。”子牙曰:“兵粮足矣,其如战不足何?”榻戬曰:“师叔且将免战牌收了,弟子明日出兵,看其端的,自有处治。”子牙在中军,与众人正议此事,左右报:“有一道童求见。”子牙曰:“请来。”少时至帐前,那童儿倒身下拜曰:“弟子是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门下;师兄哪吒有危,命弟子背上山去调理。”子牙即将哪吒交与金霞童儿,背往乾元山去了不表。且说杨戬见雷震子不做声,只是颤,看刀伤处,血水如墨。杨戬观有了良久,此乃是毒物所伤;杨戬启子牙去了免战牌,子牙传令,去了免战牌。次日,汜水关哨马报入关中,周营已去免战牌。余化听得,随上了金睛兽,出关来至阵前搦战。哨马报入中军:“关内有将讨战。”正是:
常胜不知终有败,周营自有妙人来。
话说余化至营搦战,杨戬忙提三尖刀,出营见余化光景,是左道邪术之人。杨戬大叫曰:“来者莫非余化麽?”余化曰:“然也。尔通个名来?”杨戬曰:“吾乃姜元帅师杨戬是也。”纵马摇三尖刀飞来,直取余化。余化手中戟赴面交还,两马相交,一场大战;未及二十回合,余化祭起化血神刀,如闪电飞来。杨戬运动八九玄功,将元神遁出,以左臂迎来,伤了一刀;大叫一声,败回行营,看不出是甚麽的毒物,来见子牙。子牙问曰:“你会余化如何?”杨戬曰:“弟子见他神刀利害,仗吾师道术,将元神遁出,以左臂迎他一刀,毕竟看不出他的果是何毒物,弟子且往玉泉山金霞洞去一遭。”子牙许之。杨戬借土遁往玉泉山来,到了金霞洞,进洞见师父,拜罢,玉鼎真人问曰:“杨戬!你此来有甚麽话说?”杨戬对曰:“弟子同师叔进兵汜水关,与守关将余化对敌;彼有一刀,不知何毒,起先雷震子被他伤了,只是寒颤,不能做声;弟子也被他伤了一刀,幸赖师父玄功不曾重伤,然不知果是何毒物?”玉鼎真人忙令杨戬:“将刀痕来看。”真人见此刀痕,便曰:“此乃是化血刀所伤,但此刀伤了,见血即死,幸雷震子伤的两枚仙杏,你又有玄功,故尔如此。不然,皆不可活。”杨戬听得,不觉大惊,忙问曰:“似此将何术解救?”真人曰:“此毒连我也不能解,此刀乃是蓬莱岛一□仙余元之物,当其修炼时,此刀在炉中,有三粒神丹同炼的,要解此毒,非此丹药不能得济。”真人沈思良久,乃曰:“此事非你不可。”附耳:“如此如此方可。”杨戬大喜,领了师父之言,离了玉泉山,往蓬莱山而来。正是:
真人道术非凡品,咫尺蓬莱见大功。
话说杨戬借土遁往蓬莱岛而来,前至东海,好个海岛;异景奇花,观之不尽。只见得海水波平,山崖锦砌,正所谓蓬莱景致,与天阙无差。怎见得?有赞为证:
势镇东南,源流四海;汪洋潮涌作波涛,滂渤山根成碧阙。蜃楼结彩,化为人世奇观;蛟孽兴风,又是沧溟幻化。丹山碧树,非比玉宇环宫;天外麟凤,优游自然仙境。灵胎鸾鹤翱翔,岂是人间俗骨?琪花四季吐精英,瑶草千年呈瑞气。且慢说青松翠柏常春,又道是仙桃仙果;时有修竹沸云留夜月,藤萝映日舞清风。一溪瀑布时风雪,四面丹崖若列星;正是,百川浍在擎天柱,万劫无移大地恨。
话说杨戬来至蓬莱山,看罢蓬莱景致;仗八九玄功,将身变成七首将军余化,迳进蓬莱岛来。见了一□仙余元,倒身下拜。余元见余化到此,乃问曰:“你来做甚麽?”余化曰:“弟子奉师父之命,去汜水关协同韩总兵,把守关隘;不意姜尚兵来,弟子见头一阵,刀伤了哪吒,第二阵伤了雷震子,第三阵恰来了姜子牙师杨戬,弟子用刀去伤他,被他一指,反把刀指回来,将弟子伤了臂肩,望老师慈悲救援。”一□仙余元曰:“有这等事,他有何能,取指回我的宝刀?但当时炼此宝刀,在炉中分龙虎,定阴阳,同炼了三粒丹药。我如今将此丹,留在此间也无用,你不若将此丹药取了去,以备不虞。”余元随将丹药与余化。余化叩头:“谢老师天恩。”忙出洞来回周营不表。有诗单赞杨戬玄功变化之妙:
“悟到功成始道精,玄中玄妙有无生;蓬莱枉秘通灵药,汜水徒劳化血兵。计就腾挪称幻圣,装成奇巧盗英明;多因福助周文武,一任奇谋若浪萍。”
话说杨戬得了丹药,迳回周营。且说一□仙余元,把药一时俱与了余化,静坐忖思:“杨戬有多大本领,能指回我的化血刀?若余化被刀伤了,他如何还到得这,其中定有缘故。”余元掏指一算,大叫曰:“好杨戬匹夫,敢以变化玄功,盗吾丹药,欺吾太甚!”余元大怒,上了金睛驼来赶杨戬。杨戬正往前行,只听得後面有风声赶至;杨戬已知余元追来,忙把丹药放在囊中,暗祭哮天犬放在空中。余元只顾赶杨戬,不知暗算难防,余元被哮天犬夹颈子一口,此犬正是:
牙如钢剑伤皮肉,红袍拉下半边来。
余元不曾堤防暗算,被犬一口,把大红白鹤衣,扯去半边。余元吃了大亏,不能前进:“吾且回去,再整顿前来,以复此仇。”话说子牙,正在营中纳闷,只见左右来报:“有杨戬等令。”子牙传令令来,杨戬至帐前,见子牙备言前事,盗丹而回。子牙大喜,忙取丹药敷雷震子,又遣木吒往乾元山,送此药与哪吒调理。次日杨戬在关下搦战。探事官报入帅府:“周营中有将搦战。”韩荣令余化出战。余化上了金睛兽,提戟出关,杨戬大呼曰:“余化!前日你用此化血刀伤我,幸吾炼有丹药;若无丹药,几中汝之奸计也。”余化暗思:“此丹乃一炉所出,焉能周营中也有此丹?若此处有这丹,此刀无用。”催开金睛兽,大战杨戬,二马相交,刀戟并举,二将酣战三十馀合。正杀之间,雷震子得了此丹,即时全好了,心中大怒,竟飞出周营大喝曰:“好余化!将恶刀伤吾,若非丹药,几至不保。不要走!吃吾一棍,以泄此恨。”提起黄金棍劈头打来。余化将手中戟架住棍,杨戬三尖刀,来得又勇,余化被雷震子一棍打来,将身一闪,那棍正中金睛兽,把余化掀翻在地,被杨戬复一刀,结果了性命。正是:
一腔左术全无用,枉做商朝梁栋材。
杨戬斩了余化,掌鼓回营,见子牙报功不题。且说韩荣闻余化阵亡大惊:“此事怎好?前日遣官往朝歌去,救兵未到;今无人协同守此关隘,如何是好?”正议间,余元乘了金睛五云驼,至关内下骑,至帅府前,令门官通报。众军官见余元好凶勇,二目凶光冒出。韩荣降阶而迎,口称:“老师!请上银安殿。”韩荣下拜问曰:“老师是那座名山?何处洞府?”余元曰:“杨戬欺吾太甚,盗丹杀吾弟子余化。贫道是蓬莱岛一□仙余元是也。今特下山,以报此仇。”韩荣闻说大喜,治酒管待。次日余元上了五云驼出关,至周营坐名要子牙答话。报马报入中军,“汜水关有一道人,请元帅答话。”子牙传令,摆队伍出营;左右分列三山五岳门人,一骑当先。只见一位道人,生的十分凶恶,怎见得?
鱼尾冠金嵌成,大红服云暗生;面如蓝靛獠牙冒,赤发红髯古怪形。丝绦飘火焰,麻鞋若水晶;蓬莱岛内修他体,自在逍遥得志清。位在监斋成神道,一□仙名有旧声。
话说子牙至军前问曰:“道者请了!”余元曰:“姜子牙!你叫出杨戬来兄我。”子牙曰:“杨戬催粮去了,不在行营。道者你既在蓬莱岛,难道不知天意,自成汤传位六百馀年,至纣王无道,暴弃天命,肆行凶恶,罪恶贯盈,天怒人怨,天下叛之。我周应天顺人,克修天道,天下归周。今奉天之罚,以观政於商,尔何得阻逆天吏,自取灭亡哉?道者你观余化诸人,皆是此例,纵然有道术,岂能扭转天命耶?”余化大怒曰:“总是你这一番妖言惑众,若不杀你,不足以绝祸根。”催开五云驼,仗宝剑直取子牙。子牙手中剑,赴面交还;左有李靖,右有韦护,各举兵器,前来助战。四人只为无名火起,眼前定要雌雄。余元的宝剑,光华灼灼;子牙的剑,彩色辉辉;李靖刀寒光灿灿,韦护杵杀气腾腾。余元坐在五云驼上,把一尺三寸金光锉,祭在空中,来打子牙。子牙忙展杏黄旗,现出有千朵金莲,拥护其身。余元忙收了金光锉,复祭起来打李靖;不防子牙祭起打神鞭,一鞭正中余元背後;只打得三昧真火,喷出丈馀远近。李靖又把余元腿上一枪,余元着伤,把五云驼顶上一拍,只见那金睛驼,四足起金光而去。子牙见余元着伤而走,收兵回营不题。且说土行孙催粮来至,见子牙会兵,他暗暗瞧见余元的五云驼,四足起金光而去;土行孙大喜:“我若得此战骑催粮,真是便益。”当时子牙回营升帐,忽报:“土行孙等令。”子牙传令令来。土行孙至帐前,交纳粮数,不误期限。子牙曰:“催粮有功,暂且下帐少憩。”土行孙下帐来见邓婵玉,夫妻共语,说余化把刀伤哪吒,哪吒往乾元山养伤痕去了。土行孙至晚,对邓婵玉道:“我方才见余元坐骑,四足旋起金光,如云霓缥缈而去,妙甚妙甚。我今夜走去,盗了他的,来骑着催粮,有何不可?”邓婵玉曰:“虽然如此,你若要去,须禀知元帅,方可行事,不得造次。”土行孙曰:“与他说没用,总是走去便了,何必又多唇舌?”当时夫妇计较停当,将至二更,土行孙把身子一扭,迳进汜水关来。到帅府,土行孙见余元默运元神;土行孙在地下往上看他,道人目似垂廉,不敢上去,只得等候。却言余元默运元神,忽然心血来潮。余元暗暗掏指一算,方知土行孙来盗他的坐骑。余元把阳神出窍,少刻鼻息之声如雷。土行孙在地下,听见鼻息之声,大喜曰:“今夜定然成功。”将身子钻了上来,拖着铁棍,又见廊下拴着五云驼。土行孙在地下看见,到丹墀下,埃着马台扒上去。试验试验,然後又扒将下来,将这铁棍执在手,来打余元:照余元耳门上一下,只打得七窍中三昧火冒出来,只是不动;复打一棍,打得余元只不作声。土行孙曰:“这泼道真是顽皮,吾且回去,明日再做道理。”土行孙上了五云驼,把他顶上拍了一下,那兽四足就起金云,飞在空中,土行孙心中十分欢喜。正是:
欢喜未来灾又至,只因盗物惹非殃。
且说土行孙骑着五云驼,只在关,串不得出关去;土行孙曰:“宝贝你快出关去。”话犹未了,那五云驼便落将下地来。土行孙骑着五云驼,早被余元一把抓住头发,提着他,不令他挨地,大叫曰:“拿住偷驼的贼子。”惊动一府大小将官,掌起火把灯毯,韩荣升了宝殿;只见余元高高的把土行孙提着。韩荣灯光下,见一矮子,问曰:“老师提着他做甚麽?放下他来罢了。”余元曰:“你不知他会地行之术,但沿了地,他就去了。”韩荣曰:“将他如何处治?”余元曰:“你把俺蒲团下一个袋儿取来,装着这孽障,用火烧死他,方绝祸患。”韩荣取了袋儿装起来,余元叫搬柴来,少时间架起柴来,把如意乾坤袋烧着。土行孙在火大叫曰:“烧死我也。”好火怎见得?有诗为证:
“细细金蛇遍地明,黑烟滚滚即时生;燧人出世居离位,炎帝腾光号火精。山石逢时皆赤土,江湖偶遇尽枯平;谁知天意归周主,自有真仙渡此惊。”
话说余元烧土行孙,命在须臾。也是天数,不该如此。且说惧留孙正坐蒲团,默养元神,见白鹤童子来曰:“奉师尊玉旨,命师兄去救土行孙。”惧留孙闻命,与白鹤童子分别,借着纵地金光法,来至汜水关,见余元正烧乾坤袋。惧留孙使一阵旋窝风,往下一坐,伸下手来,连如意乾坤袋提将去了。余元看见一阵风来,又见火势有景,余元掏指一算:“好惧留孙,你救你的门人,把我如意乾坤袋也拿了去,我明日自有处治。”且说惧留孙将土行孙救出火焰之中,土行孙在袋内,觉得不热,不知何故?惧留孙来至周营,那夜是南宫巡外营,时至三更尽,南宫问曰:“是甚麽人?”惧留孙曰:“是我,快通报子牙,我来了!”南宫向前看,知是惧留孙,忙传云板。子牙三更时分起来,外边传入帐中:“有惧留孙在辕门。”子牙忙出迎接,见惧留孙提着一个袋子,至军前打稽首坐下。子牙曰:“道兄夤夜至此,有何见谕?”惧留孙曰:“土行孙今有火难,特来救之。”子牙大惊曰:“土行孙昨日催粮方至,其又如何得至?”惧留孙把个如意袋儿打开,放出土行孙来,问其详细?土行孙把盗五云驼的事,说了一遍。子牙大怒曰:“你要做此事,也须报我知道,如何背违主帅,暗行辱国之事?今若不正军法,诸将效尤,将来营规必乱。”传刀斧手:“将土行孙斩首号令。”惧留孙曰:“土行孙不遵军令,暗行进关,有辱国体,理当斩首。只是用人之际,暂且带罪立功。”子牙曰:“若不是道兄求免,定当斩首。卜令左右:“且与我放了。”土行孙谢了师父,又谢过子牙,一夜周营中未曾安寝。次日,只见一□仙余元,出关来至周营,坐名只要惧留孙。惧留孙曰:“他来只为乾坤如意袋,我不去会他。你只须如此,自可擒此泼道也。”惧留孙与子牙计较停当,子牙点炮出营,余元一见子牙,大呼曰:“只叫惧留孙来会我。”子牙曰:“道友你好不知天命,据道友要烧死土行孙,自无逃躲,岂知有他师父来救他,正所谓有福之人,千方百计,而不能加害;无福之人,遇沟壑而丧其躯,此岂人力所能哉?”余元大怒曰:“巧言匹夫,倘敢支吾!”催开五云驼,使宝剑来取。子牙坐下四不象,手中剑赴面相迎,二兽相交,双剑并举,两家大战一场,怎见得?有词为证:
“凛凛征云万丈高,军兵擂鼓把旗摇;一个是封神都领袖,一个是监斋名姓标。这个是正道奉天讨纣王,那个是无福神仙自逞豪;这个是六韬之内称始祖,那个是性恶凶心怎肯饶?自来有福摘无福,天意循环怎脱逃?”
话说余元大战子牙,未及十合,被惧留孙祭起捆仙绳在空中,命黄巾力士,半空将余元拿去,止有五云驼逃进入关中。子牙与惧留孙,将余元拿至中军。余元曰:“姜尚!你虽然擒我,看你将何法治我?”子牙令李靖快斩讫报来。李靖领令推出辕门,将宝剑斩之,一声响,把宝剑砍缺,有二指。李靖回报子牙,备言杀不得之事,说了一遍。子牙亲自至辕门,命韦让祭起降魔杵来,只打得腾腾烟出,烈烈火来。余元作歌曰:
“君不见皇天得道将身炼,伤仙鬓道碧游宫?坎虎离龙方出现,五行随我任心游;四海三江都走遍,顶金顶玉秘修成。曾在炉中仙火炉,你今斩我要分明;自古一剑还一剑,漫道余言说不灵。”
余元作歌罢,子牙心中十分不乐,与惧留孙共议:“如今放不得余元,且将他囚於後营,等取了关,再做区处。”惧留孙曰:“子牙!你可命匠人造一铁柜,将余元沈於北海,以除後患。”子牙命铁匠,急造铁柜,造成,将余元放在柜内;惧留孙命黄巾力士抬下去,往北海中一丢,沈於海底,黄巾力士回复惧留孙法旨不表。且说余元入於北海之中,铁柜亦是五金之物,况又丢在水中,此乃金水相生,反助了他一臂之力;余元借水遁走了,迳往碧游宫紫芝崖下来。余元被捆仙绳捆住,不得见截教门人,便与掌教师尊,忽听得一个道童,唱道情而来,词曰:
“水远山遥,隔断红尘道;粗袍敞袍,袖乾坤倒。日月肩挑,乾坤怀抱;常自把烟霞啸傲,天地逍遥。龙降虎伏道自高,紫雾护新巢;白云做交,长生不老,只在壶中一觉。”
话说余元大呼曰:“那一位师兄,来救我之残喘?”水火童儿,见紫芝崖下一道者,青面红发,巨口獠牙,捆在那。童儿问曰:“你是何人,今受此厄?”余元曰:“我乃是金灵圣母门下蓬莱岛一□仙余元是也。今被姜子牙,将我沈於北海,幸天不绝我,得借水遁,方能到得此间,望师兄与我通报一声。”水火童儿迳来见金灵圣母,备言余元一事。金灵圣母闻言大怒,急至崖前,不见还可,越见越怒。金灵圣母迳进宫内,见通天教主行体毕,言曰:“弟子一事启老师,人言昆仑门下欺灭吾教,俱是耳闻。今将一□仙余元,他得何罪,立用铁柜,沈於北海?幸不绝生,借水遁逃,至於紫芝崖,望老师大发慈悲,救弟子等体面。”通天教主曰:“如今在那?”金灵圣母曰:“在紫芝崖。”通天教主吩咐抬将来。少时将余元抬至宫前,碧游宫多少截教门人,看见余元,无不动气。只见金钟声响,玉磐齐鸣,掌教师尊来也。到了宫前,一见诸大弟子。齐言:“阐教门人,欺吾太甚!”教主看见余元,这等光景,教主也觉得离堪。先将一道符印,放余元身上,教主用手一弹,只见捆仙绳吊下来,古语云:“圣人怒发不上脸。”随命:“余元跟吾进宫。”教主取一物与余元曰:“你去把惧留孙拿来见我,不许伤他。”余元曰:“弟子知道。”正是:
圣人赐与穿心锁,只恐皇天不肯从。
话说余元得了此宝,离了碧游宫,借土遁而来;行得好快,不须臾已至汜水关,有报事人报入关中:“有余道长到了。”韩荣降阶迎接到殿。欠身言曰:“闻老师失利,被姜子牙所擒,使末将身心不安。今得观尊颜,韩荣不胜幸甚。”余元曰:“姜尚用铁柜,把我沈於北海;幸吾借小术,到吾师尊那所在,借得一件东西,可以成功。可将吾五云驼,收拾打点出关,以报此恨。”余元随上骑,至周营辕门,坐名只要惧留孙。报马报入中军:“启元帅!余元搦战,只要惧留孙。”幸而惧留孙不曾回山。子牙大惊,忙请惧留孙商议。惧留孙曰:“余元沈海,毕竟借水遁潜逃至碧游宫,想通天教主必定借有奇宝,方敢下山。子牙,你还与他说话,待吾再擒他进来,且救一时燃眉之急。若是他先祭其宝,则吾不能支耳。”子牙曰:“道兄之言有理。”子牙传令点炮,帅旗展动,子牙至军前,余元大呼曰:“姜子牙!我与你今日定见雌雄。”催开五云驼,恶狠狠的飞来直取。姜子牙手提剑赴面交还,只一合,惧留孙祭起捆仙绳,命黄巾力士将余元拿下,只听下一声响,又将余元平空拿了去。正是:
秋风未动蝉先觉,暗送无常死不知。
余元不堤防暗中下手,子牙见拿了余元,其心方安;进营将余元放在帐前,子牙与惧留孙共议:“若杀余元,不过五行之术,想他俱是会中人如何杀得他?倘若再走了,如之奈何?”正所谓:“生死有定,大数离逃。”余元正应封神榜上有名之人,如何逃得?子牙在中军,正无法可施,无筹可展,忽然报:“陆压道人来至。”子牙同惧留孙出营,相接至中军。余元一见陆压,只吓得仙魂缥缈,面似淡金,余元悔之不及。余元曰:“陆道兄!你既来,还求你慈悲我。可怜我千年道行,苦尽工夫,从今知过必改,再不敢干犯西兵。”陆压曰:“你逆天行事,天理难容,况你是封神榜上之人,我不过代天行罚。”正是:
不依正理归邪理,仗你胸中道术高;谁知天意扶真主,吾今到此命难逃。
陆压谓曰:“取香案。”陆压焚香炉中,望昆仑山下拜,花篮中取出一个葫芦,放在案上,揭开葫芦盖,面一道白光如线,起在空中;现出七寸五分,横在白光顶上,有眼有翅。陆压口道:“宝贝请转身。”那东西在白光之上,连转三匹转,可怜余元斗大一颗首级,落将下来。有诗单道斩将封神飞刀,有诗为证:
“先炼真元後运功,此中玄妙配雌雄;惟存一点先天诀,斩怪诛妖自不同。”
话说陆压用飞刀斩了余元,他一道灵魂,进封神台去了。子牙欲要号令,陆压曰:“不可,余元原有仙体,若是暴露,则非体矣!用土掩埋。”陆压与惧留孙辞别归山。且说韩荣打听余元已死,在银安殿,与众将共商曰:“如今余道长已亡,再无可敌周将者,况兵临城下,左右关隘俱失与周家。子牙麾下,俱是道德术能之士,终不得取胜;欲要归降,不忍负商朝之爵位,如不归降,料此关难守,终被周人所掳。为今之计,奈何奈何?”旁有偏将徐忠曰:“主将既不忍有负成汤,决无献关之理。吾等不如将印绶挂在殿庭,文册留与府库,望朝歌拜谢皇恩,弃官而去,不失尽人臣之道。”韩荣听说,俱从其言,随传令众军,却将府内资重之物,打点上车,欲隐迹山林,埋名邱壑。此时众将官,各自去打点起行,韩荣又命家将,搬运金珠宝玩,扛抬细软衣帛。纷绁喧晔,忽然惊动韩荣二子在後园中,设造奇兵,欲拒子牙。弟兄二人,听得家中纷纷然哄乱,走出庭来,只见家将扛抬箱笼,问其缘故?家将把弃关的话,说了一遍。二人听罢曰:“你们且放,我自有道理。”二人齐来见父亲。不知是何吉凶?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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