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八十六
列传第三十二
○许敬宗 李义府少子湛
许敬宗,杭州新城人,隋礼部侍郎善心子也。其先自高阳南渡,世仕江左。敬宗幼善属文,举秀才,授淮阳郡司法书佐,俄直谒者台,奏通事舍人事。江都之难,善心为宇文化及所害。敬宗流转,投于李密,密以为元帅府记室,与魏徵同为管记。武德初,赤牒拟涟州别驾。太宗闻其名,召补秦府学士。贞观八年,累除著作郎,兼修国史,迁中书舍人。十年,文德皇后崩,百官缞绖。率更令欧阳询状貌丑异,众或指之,敬宗见而大笑,为御史所劾,左授洪州都督府司马。累迁给事中,兼修国史。十七年,以修《武德》、《贞观实录》成,封高阳县男,赐物八百段,权检校黄门侍郎。高宗在春宫,迁太子右庶子。十九年,太宗亲伐高丽,皇太子定州监国,敬宗与高士廉等共知机要。中书令岑文本卒于行所,令敬宗以本官检校中书侍郎。太宗大破辽贼于驻跸山,敬宗立于马前受旨草诏书,词彩甚丽,深见嗟赏。先是,庶人承乾废黜,宫僚多被除削,久未收叙。敬宗上表曰:「臣闻先王慎罚,务在于恤刑,往哲宽仁,义在于宥过。圣人之道,莫尚于兹。窃见废官,五品以上,除名弃斥,颇历岁时。但庶人畴昔之年,身处不疑之地,苞藏悖逆,阴结宰臣,所预奸谋,多连宗戚。祸生虑表,非可防萌,宫内官僚,迥无关预。今乃投鼠及器,孰谓无冤?焚山毁玉,稍同迁怒。伏寻先典,例有可原。昔吴国陪臣,则爰丝不坐于刘濞;昌邑中尉,则王吉免缘于海昏。譬诸栾布,乃策名于彭越;比乎田叔,亦委质于张敖。主以凶逆,陷其诛夷;臣以贤良,荷彼收擢。历观往代,此类尤多。近者有隋,又遵斯义。杨勇之废,罪止加于佞人,李纲之徒,皆不预于刑网。古今裁其折衷,史籍称为美谈。而今张玄素、令狐德棻、赵弘智、裴宣机、萧钧等,并砥节励操,有雅望于当朝;经明行修,播令名于天下。或以直言而遭箠扑,或以忤意而见猜嫌,一概雷同,并罹天宪,恐于王道,伤在未弘。」由是玄素等稍得叙用。二十一年,加银青光禄大夫。
高宗嗣位,代于志宁为礼部尚书。敬宗嫁女与蛮酋冯盎之子,多纳金宝,为有司所劾,左授郑州刺史。永徽三年,入为卫尉卿,加弘文馆学士,兼修国史。六年,复拜礼部尚书,高宗将废皇后王氏而立武昭仪,敬宗特赞成其计。长孙无忌、褚遂良、韩瑗等并直言忤旨,敬宗与李义府潜加诬构,并流死于岭外。显庆元年,加太子宾客,寻册拜侍中,监修国史。三年,进封郡公,寻赠其父善心为冀州刺史。高宗因于古长安城游览,问侍臣曰:「朕观故城旧基,宫室似与百姓杂居,自秦、汉已来,几代都此?」敬宗对曰:「秦都咸阳,郭邑连跨渭水,故云'渭水贯都,以象天河。'至汉惠帝始筑此城,其后苻坚、姚苌、后周并都之。」帝又问:「昆明池是汉武帝何年中开凿?」敬宗对曰:「武帝遣使通西南夷,而为昆明滇池所闭,欲伐昆明国,故因镐之旧泽,以穿此池,用习水战,元狩三年事也。」帝因令敬宗与弘文馆学士具检秦、汉已来历代宫室处所以奏。其年,代李义府为中书令,任遇之重,当朝莫比。龙朔二年,从新令改为右相,加光禄大夫。三年,册拜太子少师、同东西台三品,并依旧监修国史。乾封初,以敬宗年老,不能行步,特令与司空李勣,每朝日各乘小马入禁门至内省。
敬宗自掌知国史,记事阿曲。初,虞世基与敬宗父善心同为宇文化及所害,封德彝时为内史舍人,备见其事,因谓人曰:「世基被诛,世南匍匐而请代;善心之死,敬宗舞蹈以求生。」人以为口实,敬宗深衔之,及为德彝立传,盛加其罪恶。敬宗嫁女与左监门大将军钱九陇,本皇家隶人,敬宗贪财与婚,乃为九陇曲叙门阀,妄加功绩,并升与刘文静、长孙顺德同卷。敬宗为子娶尉迟宝琳孙女为妻,多得赂遗,及作宝琳父敬德传,悉为隐诸过咎。太宗作《威凤赋》以赐长孙无忌,敬宗改云赐敬德。白州人庞孝泰,蛮酋凡品,率兵从征高丽,贼知其懦,袭破之。敬宗又纳其宝货,称孝泰频破贼徒,斩获数万。汉将骁健者,唯苏定方与庞孝泰耳,曹继叔、刘伯英皆出其下。虚美隐恶如此!初,高祖、太宗两朝实录,其敬播所修者,颇多详直,敬宗又辄以己爱憎曲事删改,论者尤之。然自贞观已来,朝廷所修《五代史》及《晋书》、《东殿新书》、《西域图志》、《文思博要》、《文馆词林》、《累璧》、《瑶山玉彩》《姓氏录》、《新礼》,皆总知其事,前后赏赉,不可胜纪。敬宗好色无度。其长子昂颇有才藻,历位太子舍人。母裴氏早卒。裴侍婢有姿色,敬宗嬖之,以为继室,假姓虞氏。昂素与通,烝之不绝,敬宗怒黜虞氏,加昂以不孝,奏请流于岭外。显庆中,表乞昂还,除虔化令,寻卒。咸亨元年,抗表乞骸骨,诏听致仕,仍加特进,俸禄如旧。三年薨,年八十一。高宗为之举哀,废朝三日,诏文武百官就第赴哭,册赠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大都督,陪葬昭陵。文集八十卷。太常将定谥,博士袁思古议曰:「敬宗位以才升,历居清级,然弃长子于荒徼,嫁少女于夷落。闻《诗》学《礼》,事绝于趋庭;纳采问名,唯闻于黩货。白圭斯玷,有累清尘,易名之典,须凭实行。按谥法'名与实爽曰缪',请谥为'缪'。」敬宗孙、太子舍人彦伯不胜其耻,与思古大相忿竞,又称思古与许氏先有嫌隙,请改谥官。太常博士王福畤议曰:「谥者,饰终之称也,得失一朝,荣辱千载。若使嫌隙是实,即合据法推绳;如其不亏直道,义不可夺,官不可侵。二三其德,何以言礼?福畤忝当官守,匪躬之故。若顺风阿意,背直从曲,更是甲令虚设,将谓礼院无人,何以激扬雅道,顾视同列!请依思古谥议为定。」户部尚书戴至德谓福畤曰:「高阳公任遇如此,何以定谥为'缪'?」答曰:「昔晋司空何曾薨,太常博士秦秀谥为缪丑公。何曾既忠且孝,徒以日食万钱,所以贬为缪丑。况敬宗忠孝不逮于曾,饮食男女之累,有逾于何氏,而谥之为'缪
',无负于许氏矣。」时有诏令尚书省五品已上重议,礼部尚书袁思敬议称:「按谥法'既过能改曰恭',请谥曰'恭'。」诏从其议。彦伯,昂之子,起家著作郎。敬宗末年文笔,多令彦伯代作。又纳婢妾谗言,奏流于岭表,后遇赦得还,除太子舍人。早卒,有集十卷。
李义府,瀛州饶阳人也。其祖为梓州射洪县丞,因家于永泰。贞观八年,剑南道巡察大使李大亮以义府善属文,表荐之。对策擢第,补门下省典仪。黄门侍郎刘洎、侍书御史马周皆称荐之,寻除监察御史。又敕义府以本官兼侍晋王。及升春宫,除太子舍人,加崇贤馆直学士,与太子司议郎来济俱以文翰见知,时称来、李。义府尝献《承华箴》,其辞曰:
邃初冥昧,元气氤氲。二仪始阐,三才既分。司乾立宰,出《震》为君。化昭淳朴,道映典坟。功成揖让,事极华、勋。肇兴夏启,降及姬文。咸资继德,永树高芬。百代沿袭,千龄奉圣。粤若我后,丕承宝命。允穆三阶,爰齐七政。时雍化洽,风移俗盛。载崇国本,式延家庆。《震》维标德,《离》警体正。寄切宗祧,事隆监抚。思皇茂则,敬询端辅。业光启、诵,艺优干羽。九载崇儒,三朝问竖,历选储仪,遗文在斯。望试登俎,高谕乔枝。俯容思顺,非礼无施。前修盛业,来哲通规。饬躬是蹈,则叡问风驰;立志或爽,则玄猷日亏。无恃尊极,修途难测;无恃亲贤,失德靡全。勿轻小善,积小而名自闻;勿轻微行,累微而身自正。佞谀有类,邪巧多方。其萌不绝,其害必彰。监言斯屏,储业攸昌。窃惟令嗣,有殊前事。虽以贵以贤,而非长非次。皇明眷德,超伦作贰。匪懋声华,莫酬恩异。匪崇徽烈,莫符天志。勉之又勉,光兹守器。下臣司箴,敢告近侍。
太子表上其文,优诏赐帛四十匹,又令预撰《晋书》。高宗嗣位,迁中书舍人。永徽二年,兼修国史,加弘文馆学士。高宗将立武昭仪为皇后,义府尝密申协赞,寻擢拜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三品,监修国史,赐爵广平县男。
义府貌状温恭,与人语必嬉怡微笑,而褊忌阴贼。既处权要,欲人附己,微忤意者,辄加倾陷。故时人言义府笑中有刀,又以其柔而害物,亦谓之「李猫。」显庆元年,以本官兼太子右庶子,进爵为侯。有洛州妇人淳于氏,坐奸系于大理,义府闻其姿色,嘱大理丞毕正义求为别宅妇,特为雪其罪。卿段宝玄疑其故,遽以状闻,诏令按其事,正义惶惧自缢而死。侍御史王义方廷奏义府犯状,因言其初容貌为刘洎、马周所幸,由此得进,言词猥亵。帝怒,出义方为莱州司户,而不问义府奸滥之罪。义府云:「王御史妄相弹奏,得无愧乎?」义方对云:「仲尼为鲁司寇七日,诛少正卯于两观之下;义方任御史旬有六日,不能去奸邪于双阙之前,实以为愧。」寻兼太子左庶子。二年,代崔敦礼为中书令,兼检校御史大夫,监修国史、学士并如故。寻加太子宾客,进封河间郡公。三年,又追赠其父德晟为魏州刺史,诸子孩抱者并列清官,诏为造甲第,荣宠莫之能比。而义府贪冒无厌,与母、妻及诸子、女婿卖官鬻狱,其门如市。多引腹心,广树朋党,倾动朝野。初,杜正伦为中书侍郎,义府时任典仪,至是乃与正伦同为中书令。正伦每以先进自处,不下义府,而中书侍郎李友益密与正伦共图议义府,更相伺察。义府知而密令人封奏其事。正伦与义府讼于上前,各有曲直。上以大臣不和,两责之,左贬义府为普州刺史,正伦为横州刺史,友益配流峰州。四年,复召义府兼吏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自余官封如故。龙朔元年,丁母忧去职。二年,起复为司列太常伯、同东西台三品。义府寻请改葬其祖父,营墓于永康陵侧。三原令李孝节私课丁夫车牛,为其载土筑坟,昼夜不息。于是高陵、栎阳、富平、云阳、华原、同官、泾阳等七县,以孝节之故,惧不得已,悉课丁车赴役。高陵令张敬业恭勤怯懦,不堪其劳,死于作所。王公已下,争致赠遗,其羽仪、导从、轜輶、器服,并穷极奢侈。又会葬车马祖奠供帐,自灞桥属于三原,七十里间,相继不绝。武德已来,王公葬送之盛,未始有也。义府本无藻鉴才,怙武后之势,专以卖官为事。铨序失次,人多怨讟。时殷王初出阁,又以义府兼王府长史。三年,迁右相,殷王府长史仍知选事并如故。义府入则谄言自媚,出则肆其奸宄,百僚畏之,无敢言其过者。帝颇知其罪失,从容诫义府云:「闻卿兒子、女婿皆不谨慎,多作罪过,我亦为卿掩覆,未即公言,卿可诫勖,勿令如此。」义府勃然变色,腮颈俱起,徐曰:「谁向陛下道此?」上曰:「但我言如是,何须问我所从得耶!」义府睆然,殊不引
咎,缓步而去。上亦优容之。初,五礼仪注,自前代相沿,吉凶毕举。太常博士萧楚材、孔志约以皇室凶礼为预备凶事,非臣子所宜言之。义府深然之。于是悉删而焚焉。义府既贵之后,又自言本出赵郡,始与诸李叙昭穆,而无赖之徒苟合,藉其权势,拜伏为兄叔者甚众。给事中李崇德初亦与同谱叙昭穆,及义府出为普州刺史,遂即除削。义府闻而衔之,及重为宰相,乃令人诬构其罪,竟下狱自杀。初,贞观中,太宗命吏部尚书高士廉、御史大夫韦挺、中书侍郎岑文本、礼部侍郎令狐德棻等及四方士大夫谙练门阀者修《氏族志》,勒成百卷,升降去取,时称允当,颁下诸州,藏为永式。义府耻其家代无名,乃奏改此书,专委礼部郎中孔志约、著作郎杨仁卿、太子洗马史玄道、太常丞吕才重修。志约等遂立格云:「皇朝得五品官者,皆升士流。」于是兵卒以军功致五品者,尽入书限,更名为《姓氏录》。由是搢绅士大夫多耻被甄叙,皆号此书为「勋格」。义府仍奏收天下《氏族志》本焚之。关东魏、齐旧姓,虽皆沦替,犹相矜尚,自为婚姻。义府为子求婚不得,乃奏陇西李等七家,不得相与为婚。
阴阳占候人杜元纪为义府望气,云「所居宅有狱气,发积钱二千万乃可厌胜。」义府信之,聚敛更急切。义府居母服,有制朔望给哭假,义府辄微服与元纪凌晨共出城东,登古冢候望,哀礼都废。由是人皆言其窥觇灾眚,阴怀异图。义府又遣其子右司议郎津,召长孙无忌之孙延,谓曰:「相为得一官,数日诏书当出。」居五日,果授延司津监,乃取延钱七百贯。于是右金吾仓曹参军杨行颖表言义府罪状,制下司刑太常伯刘祥道与侍御详刑对推其事,仍令司空李勣监焉。按皆有实,乃下制曰:「右相、行殷王府长史、河间郡公李义府,泄禁中之语,鬻宠授之朝恩;交占候之人,轻朔望之哀礼。蓄邪黩货,实玷衣冠;稔恶嫉贤,载亏政道。特以任使多年,未忍便加重罚,宜从遐弃,以肃朝伦。可除名长流巂州。其子太子右司议郎津,专恃权门,罕怀忌惮,奸淫是务,贿赂无厌,交游非所,潜报机密,亦宜明罚,屏迹荒裔。可除名长流振州。」义府次子率府长史洽、千牛备身洋、子婿少府主簿柳元贞等,皆凭恃受赃,并除名长流延州。朝野莫不称庆,时人为之语曰:「今日巨唐年,还诛四凶族。」四凶者,谓洽及柳元贞等四人也。或作《河间道行军元帅刘祥道破铜山大贼李义府露布》,榜之通衢。义府先多取人奴婢,及败,一时奔散,各归其家。《露布》称「混奴婢而乱放,各识家而竞入」者,谓此也。乾封元年,大赦,长流人不许还,义府忧愤发疾卒,年五十余。文集三十卷,传于代;又著《宦游记》二十卷,寻亡失。自义府流放后,朝士常忧惧,恐其复来,及闻其死,于是始安。
上元元年,大赦,义府妻子得还洛阳。如意元年,则天以义府与许敬宗、御史大夫崔义玄、中书舍人王德俭、大理正侯善业、大理丞袁公瑜等六人,在永徽中有翊赞之功,追赠义府扬州大都督,义玄益州大都督,德俭魏州刺史,公瑜江州刺史。长安元年,又赐义府子左千牛卫将军湛及敬宗诸子实封各三百户,义玄子司宾卿基、德俭子殿中监璇实封各二百五十户,善业子太子右庶子知一、公瑜子殿中丞忠臣实封各二百户。睿宗即位,景云元年,并停义府等六家实封。
义府少子湛,年六岁时,以父贵授周王文学。神龙初,累迁右散骑常侍,袭封河间郡公。时凤阁侍郎张柬之将诛张易之兄弟,遂引湛为左羽林将军,令与敬晖等启请皇太子,备陈将诛易之兄弟意,太子许之。及兵发,湛与右羽林大将军李多祚等诣东宫迎皇太子,拒而不时出,湛进启曰:「逆竖反道乱常,将图不轨,宗社危败,实在须臾。湛等诸将与南衙执事克期诛翦,伏愿殿下暂至玄武门,以副众望。」太子曰:「凶竖悖乱,诚合诛夷,然圣躬不豫,虑有惊动。公等且止,以俟后图。」湛曰:「诸将弃家族,共宰相同心戮力,匡辅社稷,殿下奈何不哀其恳诚而欲陷之鼎镬?湛等微命,虽不足惜,殿下速出自止遏。」太子乃驰马就路。湛从至玄武门,斩关而入,率所部兵直至则天所寝长生殿,环绕侍卫。因奏:「臣等奉令诛逆贼易之、昌宗,恐有漏泄,遂不获预奏,辄陈兵禁掖,是臣等死罪。」则天谓湛曰:「卿亦是诛易之军将耶?我于汝父子恩不少,何至是也!」则天移就上阳宫,因留湛宿卫。中宗即位,拜右羽林大将军,进封赵国公,加实封通前满五百户。顷之,复授左散骑常侍,累转左领军卫大将军。开元初卒。崔义玄别有传。
史臣曰:许高阳武德之际,已为文皇入馆之宾,垂三十年,位不过列曹尹;而马周、刘洎起羁旅徒步,六七年间,皆登宰执。考其行实,则高阳之文学宏奥,周、洎无以过之,然而太宗任遇相殊者,良以高阳才优而行薄故也。及属嗣君冲暗,嬖妾奸邪,阿附豺狼,窥图权轴,人之凶险,一至于斯。仲尼所谓「虽有周公之才,不足观也。」义府才思精密,所谓「猩猩能言」,鄙哉!
赞曰:贞观文士,高阳、河间。图形学馆,染翰书山。进身以笔,得位由奸。为虎傅翼,即又胡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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