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卷 大宝积经
第一百四卷 大宝积经
隋三藏达摩笈多译
善住意天子会第三十六之三破菩萨相品第六
尔时,文殊师利白佛言:“世尊,如佛所说,菩萨摩诃萨初发心者,以何义故名初发心?”
佛告文殊师利:“若有菩萨,等观三界一切想生,如是得言最初发心。文殊师利,是名菩萨初发心也。”
文殊师利复白佛言:“世尊,如我所解佛说义者,若有菩萨,贪欲心生是初发心,瞋恚心生是初发心,愚痴心生是初发心。世尊,所说将无谓是为初发心。”
尔时,善住意天子问文殊师利言:“大士,若诸菩萨,起贪恚痴名初发心者,所有一切具缚凡夫,皆即名为发心菩萨。所以者何?彼诸凡夫从昔至今,常发如是贪恚痴等三毒心故。”
文殊师利语善住意言:“天子,汝言一切凡夫从昔已来常能发是三毒心者,是义不然。何以故?一切凡夫心力羸劣,不能发起是贪恚痴;唯有诸佛世尊,一切阿罗汉、辟支佛、不退转地诸菩萨等,乃能发是贪恚痴耳!是故凡夫不能得发。”
善住意言:“大士,仁今何故作如斯说?令此会众不识不知,陷诸疑网,深可怖畏。”
尔时,文殊师利语善住意言:“天子,于意云何?如彼飞鸟往来空中,彼鸟足迹在虚空中,有发行乎,无发行也?”
善住意言:“非无发行。”
文殊师利言:“如是,如是,天子,以是义故,我作此说:若有能发贪欲恚痴,唯彼诸佛、声闻、缘觉、不退菩萨,乃能发耳!天子当知,无有依处是名为发,无有取著是名为发;既无依处,又无取著,是即无句斯谓为发,是无分别句斯谓为发,是不可生句斯谓为发,是不实句斯谓为发,是非物句斯谓为发,是不来句斯谓为发,是不去句斯谓为发,是无生句斯谓为发,是无攀缘句斯谓为发,是无证句斯谓为发,是不诤句斯谓为发,是不思句斯谓为发,是不坏句斯谓为发,是无言句斯谓为发,是不破句斯谓为发,是无字句斯谓为发,是无执句斯谓为发,是无住句斯谓为发,是不取句斯谓为发,是不舍句斯谓为发,是不拔句斯谓为发。天子当知,是为菩萨初发心也。天子,发心菩萨,若于如是一切诸法,不爱著,不思想,不见不知,不闻不识,不取不舍,不生不灭,是则名为真发心也。天子,是菩萨摩诃萨,若能依止如是法界,如是平等,如是实际,如是方便,则彼贪欲、瞋恚、愚痴等发。又若决能如是依止,则彼眼、耳及意等发,则彼色取乃至识取等发,如是则一切诸见发,无明有爱发,乃至十二因缘有分发,五欲众事发,爱著三界发,我见发,我所见发,我见为根本六十二见发,佛想发,法想发,僧想发,自想发,他想发,地想发,水想发,火想发,风想发,空想发,识想发,四颠倒发,四识住发,五盖发,八邪发,九恼发,十恶业道发。天子当知,我今举要言之,一切分别、一切分别处、一切语言、一切诸相、一切进趣、一切希求、一切取著、一切思想、一切意念、一切障碍,菩萨皆当发,汝应如实知。天子,以是义故,汝今若能于此诸法,不爱著、不思想者,是则名为真实发也。”
尔时,世尊赞文殊师利言:“善哉!善哉!文殊师利,汝今乃能为诸菩萨,具宣如是初发心义。文殊师利,汝于往昔,已曾供养无量无边过恒沙数诸佛世尊,能说斯耳!”
尔时,尊者舍利弗白佛言:“世尊,今此文殊师利,所说菩萨最初发心,及获无生法忍,先后二事平等无差耶?”
佛告舍利弗:“如是,如是,如汝所说。舍利弗,昔燃灯世尊,授我记言:‘摩那婆,汝于未来过阿僧祇劫,当得成佛,号释迦牟尼如来应供正遍觉。’舍利弗,我于彼时,亦不离此心得无生忍。如是,舍利弗,汝当知彼一切菩萨初发心义,如文殊师利所言,无有异也。”
尔时,文殊师利白佛言:“世尊,如我解佛所说义者,皆是初发。何以故?如世尊说,一切初发皆是不发。其不发者,即是菩萨最初发心。”
说是法时,二万三千菩萨,证无生忍;五千比丘,于诸法中漏尽解脱;六十亿诸天子,远尘离垢,得法眼净。
尔时,尊者大迦葉白佛言:“世尊,今此文殊师利,乃更为斯能作难作,宣说如是甚深法门,令诸众生多所利益。”
文殊师利谓迦葉言:“大德迦葉,我实不为难作之事。所以者何?一切诸法皆无所作,亦复无有已作、今作、当作。唯大迦葉,我于诸法,非作不作,其义亦尔。又大迦葉,我于众生,无有度脱,亦无系缚。所以者何?一切诸法无所有故。迦葉,云何于世尊前,发如是言能作难作?又大迦葉,我无所作,慎勿言我能作难作。又大迦葉,我实不作;非独我不作,如来亦不作,辟支佛亦不作,阿罗汉亦不作。又大迦葉,有何等人,能作难作?若欲正言能作难作,但彼一切婴儿凡夫。如斯说者,是名善说。所以者何?如诸如来,皆悉无有已得、今得、当得;乃至一切声闻、辟支佛,亦无所得;唯彼凡夫一切皆得。”
时,大迦葉复白文殊师利言:“大士,一切诸佛不得何等?”
文殊师利言:“一切诸佛不得我,不得福伽罗,不得众生,不得寿命,不得士夫,不得断,不得常,不得诸阴,不得诸入,不得诸界,不得诸名色,不得欲界,不得色界,不得无色界,不得分别,不得思惟,不得念处,不得因生,不得颠倒,不得贪恚痴,不得此世,不得彼世,不得我,不得我所,乃至不得一切诸法。大德迦葉,如是一切诸法次第不得,亦复不失,不缚不解,不取不舍,不近不远。是故,迦葉,应当觉了如是法门。若诸佛世尊皆不得者,则彼等非法无闻。凡夫一切斯得,是故凡夫能作难作,非诸佛作,非辟支佛作,非阿罗汉作,是乃名为凡夫作也。”
迦葉复问:“作何等也?”
文殊师利言:“作断、作常、作染著、作依止、作忆念、作取舍,乃至作彼一切戏论,分别随顺高下等事。是故,大德迦葉,如是诸法,诸佛世尊皆无所作,无有已作、今作、当作,唯彼凡夫能作难作。”
尔时,文殊师利复白佛言:“世尊,所言无生忍者,云何名为无生忍也?世尊,复以何义,而更名为法无生忍?菩萨云何得斯忍法?”
佛告文殊师利言:“实无有人于生法中得无生忍。所言得者,但有语言名字。何以故?以无生法不可得故,离攀缘故。不得法忍,得无所得无得无失,是故言得无生法忍。复次,文殊师利,彼无生法忍者,所谓一切法无生如是忍故,一切法无来如是忍故,一切法无去如是忍故,一切法无我如是忍故,一切法无主如是忍故,一切法无取如是忍故,一切法无舍如是忍故,一切法无所有如是忍故,一切法无实如是忍故,一切法无等如是忍故,一切法无等等如是忍故,一切法无比如是忍故,一切法无染如虚空如是忍故,一切法无破坏如是忍故,一切法无断如是忍故,一切法无垢如是忍故,一切法无净如是忍故,一切法空如是忍故,一切法无相如是忍故,一切法无愿如是忍故,一切法离贪恚痴如是忍故,一切法如如如是忍故,一切法法性如是忍故,一切法实际如是忍故;如是一切法,无分别、无相应、无忆念、无戏论、无思惟、无作无力、羸劣虚诳,如幻、如梦、如响、如影、如镜像、如芭蕉、如聚沫、如水泡,如是忍故。所可忍者,亦无可忍,非法非非法,但以名字说斯法耳!然彼名字亦不可得,本性自离如是言忍,信解乐入,无惑无疑,无惊无怖,无动无没,遍满身已,正受而行,不得其身,亦无住处。文殊师利,是为菩萨摩诃萨于诸法中得无生忍,乃至不行一切想故。”
尔时,文殊师利复白佛言:“世尊,所谓忍者,云何为忍?乃至不为境界所坏,故名为忍。”
时,彼善住意天子问文殊师利言:“大士,何等不为境界所坏?”
文殊师利言:“天子,所谓眼何法坏眼?谓彼善色、恶色是能坏眼。如色坏眼,彼声坏耳,乃至法坏意亦如是。天子,若菩萨眼见色,不取相、不耽好、不分别、不思惟、不爱不厌,知本性空,无有念想,不为众色之所伤败;乃至意法亦如是。天子,若其六情,无著无缚,无坏无伤,如是菩萨住于法忍;住法忍故,于一切法无所分别,无生不生,无漏不漏,无善不善,无为不为,不念世法及出世法,不分别、不思惟,是则名为无生法忍。”
说此法时,有六万三千众生,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一万二千菩萨,得无生法忍。
尔时,善住意天子复白文殊师利言:“大士,云何菩萨摩诃萨发起胜行,超越转增入诸地也?”
文殊师利言:“天子,谁于其间能发胜行,而言诸地有超转者?”
善住意言:“大士,仁岂不知诸菩萨等所行殊胜,彼彼转增,乃至超越能满十地乎?”
文殊师利语善住意言:“不然!天子,我闻佛说,一切诸法犹如幻化,汝不信耶?”
善住意言:“大士,世尊诚言,谁敢不信?”
文殊师利言:“天子,如彼幻人及幻,岂有胜行超越转入,乃至具足十地耶?”
善住意言:“不也,大士。”
文殊师利言:“如是,天子,若使幻人及幻能有超行转入者,则吾等亦当如是超越转入。何以故?如世尊说,一切诸法皆如幻化,故无转入。天子,是故若说诸地有转入者,即非转入。我亦不言地有转入。所以者何?一切诸法无转入故。是故法于法中不得转入,所谓色于受中不得转入,受于色中不得转入,想于行中不得转入,行于想中不得转入,识于色中不得转入,色于识中不得转入。天子,如是乃至于一切法,皆应如是作四句说。又眼不于耳中转入,耳不于眼中转入,鼻不于舌中转入,舌不于鼻中转入,身不于意中转入,意不于身中转入。所以者何?一切诸法,其性各异,行自境界,顽痴无知,无有觉识,亦如草木、墙壁、瓦石,如镜中像,如幻如化,不可证触,一相无相。以是义故,一切诸法无有超转,不出不入,无去无来。
“天子当知,若诸菩萨,如是解知彼一切法无超转者,不复更有诸地分别,亦无入道,无有舍地,亦无退转,于彼菩提超转之中,无有失灭。何以故?若人见彼阴、界、诸入是真实者,彼无超转。所以者何?以一切法性本净故。天子,是名菩萨超越道地。天子,譬如幻师化作十重辇舆宫阁,即令化人居处其内。天子,于意云何?彼人宫阁有定所不?”
善住意言:“无也,大士。”
文殊师利言:“如是,如是,天子,见菩萨地有超转者,其事若此。”
破二乘相品第七之一
尔时,善住意天子复问文殊师利言:“大士,或时有人至大士所求出家者,大士尔时当云何答?云何为说出家度法?云何授戒及教持戒?”
文殊师利言:“天子,若其有人,来至我所求出家者,我当教彼如是言曰:‘诸善男子,汝今不应发出家心。汝若不发出家心者,我当教汝真出家法。’所以者何?天子,若求出家,则求欲界,亦求色界,求无色界,复求世间五欲之乐,及求未来果报诸事。若善男子有所求者,彼不证法;不证法故,彼则见心。是故,天子,若无所取,彼为证法;以证法故则不见心,不见心故则不出家,不出家故则无出家心,无出家心故彼则不发,以不发故则无有生,以无生故彼则尽苦,以尽苦故则毕竟尽,毕竟尽故彼则无尽,以无尽故则不可尽,不可尽者则是虚空。天子,我时于彼善男子所作如是教。复次,天子,若复有人,来诣我所求出家者,我复教彼如是言曰:‘诸善男子,汝今莫发出家之心。所以者何?彼心无生不可得发,汝莫为异而保此心。’复次,天子,若更有人,来诣我所求出家者,我复教彼如是言曰:‘诸善男子,汝今若不断除须发,如是汝则真实出家。’”
尔时,善住意天子复白文殊师利言:“大士,以何义故作如斯说?”
文殊师利言:“天子,世尊说法无所断除。”
善住意复问言:“何等不断,亦复不除?”
文殊师利言:“天子,色法不断亦不除,受、想、行、识不断亦不除。天子,若复有人作如是念:‘我除须发乃为出家。’当知彼人则住我相,住我相故则不见平等;又见我故则见众生,见众生故则见须发,见须发故生剃除想。天子,彼若不见有我相者,则不见他相;无他相故则无我慢,无我慢故则无吾我,无吾我故则无分别,无分别故则无动摇,无动摇故则无戏论,无戏论故则无取舍,无取舍故无作不作、无断不断、无离无合、无减无增、无集无散、无思无念、无说无言,如是则名安住真实。”
善住意言:“大士,实义云何?”
文殊师利言:“天子,所言实者,即是虚空。如是虚空得名为实,无起无尽,无减无增。以是故言虚空为实,性空为实,如如为实,法界为实,实际为实。如是实者,则亦不实。何以故?以彼实中不可得故,名为不实。”
尔时,文殊师利语善住意言:“天子,若复有人,来诣我所求出家者,我当教彼如是言曰:‘诸善男子,汝今若能不取著彼袈裟衣者,吾则以汝为真出家。’”
善住意言:“大士,以何义故复如斯说?”
文殊师利言:“天子,诸佛世尊无有取法,凡所宣说不为取著。”
善住意言:“不取何等?”
文殊师利言:“天子,谓不取色若常无常,乃至不取识若常无常;不取眼若常无常,乃至不取意若常无常;不取色乃至不取法,不取贪欲,不取瞋恚,不取愚痴,不取颠倒。天子,如是乃至一切诸法,皆悉不取而亦不舍,不合不离。天子,若取袈裟,当知彼即大有见相。天子,是故我说不以取著袈裟,而得清净及得解脱。所以者何?天子,诸佛世尊大菩提处无有袈裟。”
善住意言:“大士,何法是袈裟?”
文殊师利言:“天子,汝问何法为袈裟者,贪欲是袈裟,瞋恚是袈裟,愚痴是袈裟,因是袈裟,诸见是袈裟,名色是袈裟,妄想是袈裟,执著是袈裟,取相是袈裟,语言是袈裟;如是乃至戏论一切诸法,皆是袈裟。若知诸法无善不善,无思无念,是名无袈裟;若无袈裟则无所有,若无所有则无垢浊,若无垢浊则无障碍,无障碍故亦无有作,是谓思量。”
善住意言:“大士,所言思量、思量者,以何义故名曰思量?”
文殊师利言:“天子,彼思量者,于法平等,无有增减,无作不作故言思量。天子,若能于法不作增减,如世尊说,不应复起想念分别,故言思量。”
善住意言:“何等名为不作增减?”
文殊师利言:“天子,过于平等,过平等已,法不可得,所谓过去不可得、未来不可得、现在不可得。彼法非如,无增减作,无吾我作,无有人作,无众生作,无寿命作,无有断作,无有常作,无有分别阴、入、界作,无有分别佛、法、僧作,亦无有念是持戒作、是破戒作、是烦恼作、是清净作、是得果作、是须陀洹作、是斯陀含作、是阿那含作、是阿罗汉作、是辟支佛作,乃至此是空作、是无相作、是无愿作、是明解脱作、是离欲作。如是,天子,此皆为彼无闻凡夫,思量分别说斯法耳!汝应当知,此是最下痴人,求欲得法妄想取著。是故如来为断彼著,而演说是思量分别作不作事。”
于是,善住意天子赞文殊师利言:“善哉!大士,快说如是甚深法门。”
尔时,世尊亦复赞可,文殊师利言:“善哉!善哉!文殊师利,汝今乃能作如是说。”
尔时,文殊师利复语善住意言:“天子,若复有人来诣我所求出家者,我当教彼作如是言:‘诸善男子,汝今若能不受具戒,如是则名真出家也。’”
善住意言:“大士,以何义故作如是语?”
文殊师利言:“天子,如世尊说,唯有二种受具戒法。何等为二?一、受正平等戒,二、受邪不等戒。是中何者邪不等戒?谓堕我见、堕人见、堕众生见、堕寿命见、堕士夫见,堕断见、堕常见,堕邪见、堕憍慢,堕贪欲、堕瞋恚、堕愚痴,堕欲界、堕色界、堕无色界,堕取著分别。天子,是为略说,堕于一切不善法中,堕逐恶知识,妄取一切法,堕不知出要解脱之处。天子当知,是名受邪不等戒也。天子,是处何者是受正平等戒?谓空是平等,无相是平等,无愿是平等。天子,若能如是入三解脱门,如实觉知,不分别、不思念,于一切法无有退转。天子,是名受正平等戒也。复次,天子,若贪欲发,若瞋恚发,若愚痴发,若爱无明发,我见发,我见为根本六十二见发,三邪行发,四颠倒发,乃至八邪、九恼、十不善业道等发,故名受正戒也。天子,譬如一切种子、草木、树林,皆依大地而得生长,其地平等无心念作;如是,天子,若佛法中正受戒故,具足成就。天子,譬如一切草木种子,依大地住而得增长;天子,当应如是具受正戒。所以者何?住于戒故,道法增长。如彼种子,戒亦复然。又如种子增长得名成就;如是住于戒故,所有一切助菩提分法,出生增长得名成就。天子,是为过去、未来、现在诸佛世尊一切声闻受正戒也,所谓入彼三解脱门,一切戏论语言灭处。天子当知,若能如是受具戒者,是名受正,非不正也。”
尔时,文殊师利复语善住意天子言:“天子,我今更于如是出家,如是受具,如是教曰:‘诸善男子,汝今若能不持禁戒,如是则为真实持也。’”
善住意言:“大士,以何义故作如斯说?”
文殊师利言:“天子,一切诸法悉无所取,故无可持,云何此戒而独有持?天子,戒若可持,则持三界。天子,于汝意者,以何为戒?”
善住意言:“大士,若能具足波罗提木叉者,是名为戒。”
文殊师利言:“天子,云何名为波罗提木叉?”
善住意言:“大士,所谓持身及以口、意三业具足,是则名为波罗提木叉也。”
文殊师利言:“天子,于意云何?今是现前,何处有是身业可作?如是过去、未来亦无有作,彼皆无作,无有像貌,可得言有或青、或黄、或赤、或白及玻瓈色耶?”
善住意言:“不也,大士。”
文殊师利言:“天子,彼名何等?云何而说?”
善住意言:“彼名无为,实不可说,如是乃至意作亦然。”
文殊师利言:“天子,于意云何?彼无为者,可作有为乎?”
善住意言:“不也,大士。”
文殊师利言:“天子,以是义故,我如斯说,彼若不持名真持戒。天子,若言增上戒学、增上心学、增上慧学者,为学实际,当如是知:无所持故言增上戒学,无所知故言增上心学,无所见故言增上慧学。如是心不分别故,不忆念故,不生殊异故,名最上心学;如心学,戒、慧亦尔。天子,若不得心,则不念戒;若不念戒,则不思慧;若不思慧,则无复起一切疑惑;既无疑惑,则不持戒;若不持戒,是则名为真持戒也。天子当知,彼持戒者,则无所欲;无所欲故,则无退还;无退还故,彼则清净;彼清净故,则得解脱;彼解脱故,则得精进;彼精进故,则无有漏;彼无漏故,则住正行;住正行故,则无像貌;无像貌故,即是虚空。何以故?以彼虚空无形相故。是故,天子,若有人能如是学者,则为不学;彼无学故,则为真学。于何处学?谓无处学。云何无处?谓空平等。天子,若能正住空平等者,是则名为真住戒学。”
尔时,文殊师利复语善住意天子言:“天子,若人能作如是出家,如是受具,我复教彼如是言曰:‘诸善男子,汝今若能受彼一切三千大千世界笃信檀越供养众具,而能于中不起分别,不念报恩,是乃名为清净持戒。’”
善住意言:“大士,以何义故作如斯说?”
文殊师利言:“天子,所谓若人取彼施者、受者、财物三事故,是为报恩;又若见彼是为报恩,若思惟彼是为报恩,若分别彼是为报恩。天子,若不见彼、不取彼、不思惟彼、不分别彼者,有何可报?何以故?以从本来毕竟清净,如是报故。天子彼若取、若见、若思惟、若分别及念报者,是谓凡夫,非阿罗汉。所以者何?是诸凡夫,于一切时常行取著,思量分别此受彼与、彼垢此净,以是分别故有报恩。云何报恩?谓诸凡夫,于生死有取后生身,是故于彼欲行报恩。天子,诸阿罗汉不受后有,毕竟不见,不思量、不分别,无有此彼,更不受身,当于何处而报恩也?天子,若受彼施,当行三净,然后乃受。何谓三净?一、不见己身即无施者,二、不见他人即无受者,三、不见财物即无施事。天子,如是三净则毕竟净,如斯净已复何用报?天子,以是义故,我如是说,若受三千大千世界笃信檀越一切众具,不分别、不念报者,是名世间真胜福田,是真出家,是净持戒。”
尔时,文殊师利复语善住意天子言:“天子,我与彼人如是出家,如是戒已,当复教言:‘诸善男子,汝今若能不行阿兰拏,不在聚落,不处近、不住远,不独坐、不众居,不多言、不杜默,不乞食、不受请,不事粪扫衣、不受他衣钵,不多贪、不少欲,不多求、不知足,不树下、不露地,不服腐烂药、不受肉与酥。善男子,汝若能于一切头陀不起分别,如是行者,则名具足行头陀也。’何以故?若以忆念分别行者,即是我慢心见诸相。天子,若如是行,则如是念:‘我受粪扫衣,我行乞食,我住树下,我坐露地,我行阿兰拏,我服腐烂药,我少欲,我知足,我行头陀。’天子,若正行者,不生如是念。所以者何?为彼无有一切分别故。彼于尔时尚不见我,况当计有头陀功德?若见有者,无有是处。天子,是故若有如是行头陀,不忆念、不分别,我则说为真头陀也。何以故?天子,若斯人者,拂去贪欲,拂去瞋恚,拂去愚痴,拂去三界,拂去五阴,拂去十二入,拂去十八界,如是我说为真头陀。何以故?以彼头陀,不取不舍,不思不念,不修不行,非法非非法,是故我说真头陀也。”
尔时,文殊师利复语善住意天子言:“天子,我与彼人如是出家,如是行已,当复教言:‘诸善男子,汝今若能不观四圣谛,不修四念处,不修四正勤,不修四如意足,不修五根,不修五力,不修七觉分,不修八圣道,不修三十七助菩提法,莫证三解脱门。’何以故?天子,彼圣谛者入无生相,不可念知,不可修证。所以者何?彼无生中,云何言证?天子,是故我言,夫念处者,非念非思一切诸法故言念处。天子,若比丘不住欲界、不住色界、不住无色界,故言比丘,不住四念处,思修四念处。云何思修如彼?不思不修故言思修。如是次第,乃至三十七种助菩提法,应如是知。天子,若彼禅行比丘,于一切法悉无所得,无所得故不思念,不分别,不修不证。何以故?天子,彼诸法但有名。如三十七助菩提法,彼虽有名而不可得,唯以分别因缘故生,一相无相,以如是名故如是说,其说亦无;故彼虽复名字证知,终不可得,是则名为如实觉知三十七种助菩提法。”
时,彼善住意天子复白文殊师利言:“大士,所言禅行比丘,何等名为禅行比丘耶?”
文殊师利言:“天子,若彼比丘于一切法,但取一行极随顺者,所谓无生,是为禅行。又复无有少法可取,是为禅行。又不取何法?所谓不取此世、彼世,不取三界,乃至不取一切诸法,如是平等,是为禅行。天子,如禅行者,乃至无有一法相应,无合无散,是为禅行。”
尔时,彼会大众多有无量百千众生,咸有疑心:“今此文殊师利,所说如是,云何得与圣说相应?所以者何?世尊恒说:‘若人能入三解脱门,名为涅槃。’又如佛说:‘若有修行三十七种助菩提法,便证涅槃。’然而今者,文殊师利更如是说不应修,是助菩提行,亦莫入彼三解脱门,将非文殊师利虚妄说耶?”
于是,文殊师利知诸比丘及以众会咸皆有疑,即语尊者舍利弗言:“大德,汝于今者,最可证信,世尊记汝智慧第一。大德,汝于何时证离欲法?且当证法时,岂不见四谛耶?”
舍利弗言:“不也。”
“岂不修三十七助菩提分法耶?”
曰:“不也。”
“岂不入三解脱门耶?”
曰:“不也。大士,我于尔时乃至无有一法可见、可除、可修、可证、可选择者。所以者何?一切诸法,无为、无生、无言,是空。若是空者,有何可证?”
说此法时,众中有三万比丘,于法漏尽,心得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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