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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和他的高僧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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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轼字子瞻,又字和仲,号东坡居士,眉州眉山(今四川眉山市)人。苏轼是北宋著名文学家,他的诗词文成就极高,达到宋代文学的巅峰,他的书法和绘画也有很高的造诣。然而众人所了解的是,他不仅是中国文学史上的全才,而且也是一位佛缘深厚的居士。今天我们就来看看苏轼和他的佛教缘。

  苏轼宿世与佛有缘,他的母亲程氏怀孕时,梦到一位身材瘦弱,瞎了一只眼睛的僧人出现在自家门前。此后,弟弟苏辙在高安为官时,与真净克文禅师、圣寿寺聪禅师一起谈论佛法。一天晚上,三人一同梦到迎接五祖戒公和尚。做梦后不久,苏东坡便来到高安,当听到三人说到梦中之事。苏东坡说:“我七八岁时,曾梦到自己是僧人,往来于陕右之间。”真净克文说:“戒禅师是陕右人,暮年离开五祖寺,到高安云游参访,最后圆寂于大愚。”戒禅师圆寂到现在算起来已经五十年,而苏东坡这年正好四十九岁。又戒禅师瞎了一只眼睛,大众才深悟苏轼前世即是戒和尚。

  嘉佑初年,苏轼进士及第,任职直史馆。苏轼在官场上屡遭贬谪,元丰三年,苏轼因“乌台诗案”被贬黄州团练。贬官之后的苏轼,为了解决心灵的苦闷,他开始接触佛教,频繁与高僧往来求法。当时佛印禅师住持江州归宗寺,苏轼常与佛印禅师涛文酬对,往来论道。后来,苏轼从黄州调任汝州知州,他临行前到庐山游玩,晚上投宿东林寺,与照觉常总禅师谈论无情有佛性之事,深有感悟。黎明时苏轼根据自己对无情有性的感悟,作偈云:

  溪声便是广长舌,山色岂非清净身?

  夜来八万四千偈,他日如何举似人?

  又曰:

  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又曰:

  庐山烟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不消。

  到得原来无一事,庐山烟雨浙江潮,

  苏轼后来到当阳,听说玉泉寺承皓禅师机锋峻烈,常以禅机接引学徒,苏轼即微服求见?承皓禅师问:“尊官高姓?”苏轼回答:“姓称——乃称天下长老的秤!”承皓禅师大声一喝说:“你且道这一喝重多少?”苏轼无言以对,自此更加重视修学禅宗

  不久,苏轼到阳羡(今江苏宜兴),停舟瓜州(江苏扬州),想顺便到镇江金山寺拜望佛印禅师,提前修书一封给佛印禅师,书云:“不必㈩山,当学赵州上等接人。”佛印收到书信,便来到山门口迎接苏轼,苏轼笑着问佛印为何到山门口迎接,佛印以偈回答:

  赵州当日少谦光,不出山门迎赵王。

  争似全山无量相,大千都是一禅床,

  当年赵州从谂禅师住持赵州观音院时,一次赵王前来拜望,侍者告诉赵州禅师说有赵王来拜望。赵州禅师并没有出门迎接。赵王只得来到赵州禅师禅床旁拜望赵州禅师。等赵王走后,侍者问赵州禅师为何不出山门迎接赵王。禅师说:“我接人有个原则,上等人来,我在禅床上以本来面目迎接;中等人来,我在客堂门口迎接他;下等人来,我在山门口以世俗的礼节接待他。赵王前来,我在禅床上迎接。这是最高的礼节,这就是不接而接。”佛印禅师则反用其意,指出自己虽然在山门口迎接苏轼,这其实是最高礼节,因为在佛印禅师看来,大千世界都是一禅床。因此,自己在山门口接待苏轼,与赵州禅师在禅床上接待一样。

  苏轼在做登州知州时,石塔寺戒公前来迎接,苏轼说:“我想见一见石塔,由于走时太急没有来得及看。”戒公说:“看,这个是砖浮图吗?”苏轼说:“有缝隙,怎么办呢?”戒公说:“若无缝,如何能容得实践蝼蚁?”苏轼无言,点头称许。

  无缝塔,是指僧死人葬,地上立一圆石作塔,没有棱、缝、层级,故称无缝塔。以形如卵,又称卵塔。《五灯会元·南阳慧忠国师》载:师已化缘将毕,涅槃时至,乃辞代宗。代宗曰:师灭度后,弟子将何所记?师曰:告檀越,造取—所无缝塔。《五灯会元灵鹫闲禅师》:仰山问:寂寞无言,如何视听?师曰:无缝塔前多雨水。无缝塔后来称为禅林中禅师接引学徒常用的机缘之语,很多禅子通过无缝塔之语而悟道,

  元祐丙寅之年,苏轼任翰林学士,巳己年,出任杭州知州。一次,经过金山,拜谒佛印禅师,留居数月。佛印居住的方丈室名为妙高台,苏轼作诗云:

  我欲乘飞车,东访赤松子。

  蓬莱不可到,弱水三万里!

  不如金山去,清风半帆耳。

  中有妙高台,云峰自孤起。

  仰观初无路,谁信平如砥!

  台中老比丘,碧眼照窗几。

  巉巉玉为骨,凛凛霜入齿。

  机锋不可处,千偈如翻水。

  何须寻德云?即此比丘是!

  长生未暇学,请学长不死!

  苏轼任扬州知州时,一日,石塔戒公派侍者向苏轼征求如何处理寺院事务。苏轼问:“长老准备到哪里去?”侍者回答:“欲归西湖。”苏轼随即率领僚左同至石塔,命人击鼓,从袖子取出疏文,命晁无咎读疏曰:“大士何曾说法?谁作金毛之声?众生各自开堂,何关石塔之事?去无作相,住亦随缘!唯戒公长老开不二法门,施无尽藏。念西湖之久别,亦是偶然;为东坡而少留,无不可者!”一时稽首重听,白槌曰:“渡口船回,依旧云山之色;秋来雨过,一新钟鼓之音!”

  九月,苏轼任礼部尚书,兼任端明侍读学士。甲戌,安置惠州,船行至金陵,遇到大风阻隔停船江边,迎接蒋山泉和尚万卷经到来。苏轼问:“如何是智海之灯?”泉和尚以偈回答:

  指出明明是什么?举头鹞子穿云过。

  从未这碗最稀奇,解问灯人能几个?

  苏轼很高兴,也以偈颂对答:

  今日江头天色恶,炮车云起风欲作,

  独望钟山唤宝公,林间白塔如孤鹤!

  宝公骨冷唤不应,却有老泉来唤人,

  电眸虎齿霹雳舌,为余吹散千峰云!

  南来万里亦何事?一酌曹溪知水味,

  他年若画蒋山图,仍作泉公唤居士!

  泉公又说偈云:

  脚下曹溪去路通,登堂无复问幡风,

  如将钟阜临岐句,说似当年踏碓翁!

  苏轼后来贬官惠州,佛印知道后修书一封云:“子瞻中大科,登金门,上玉堂,远放寂寞之滨,权臣忌子瞻为宰相耳!人生世间,如白驹过隙,三十年功名富贵,转眼成空!何不一笔勾断,寻取自家本来面目,万劫常住,永无堕落?昔有僧问师:‘佛法在什么处?’师云:‘在行住坐卧处,着衣吃饭处,疴屎送尿处,没理没会处,死活不得处。’子瞻胸中有万卷书,下笔无一点尘,到这地位,不知性命所在,一生聪明,要做什么?三世佛,则是一个有血性的汉子。子瞻若能脚下承当,把二三十年富贵功名贱如泥土,努力向前。珍重!珍重!”

  苏轼作杭州知州时,一日戏对杭州名妓琴操说:“我作长老,你试参禅。”琴操恭敬地答应了。苏轼问:“何谓湖中景?”琴操回答:“落霞与孤骛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何谓景中人?”对曰:“裙拖六幅湘江水,髻挽巫山一段云。”“何谓人中意?”对曰:“随他杨学士,惭杀鲍参军。如此,究竟何如?”苏轼说:“门前冷落车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琴操言下大悟,随即削发为尼、

  庚辰年苏轼为朝奉郎,辛己度岭北归,行至常州,上书请求终老常州。苏轼南迁之日,随身携带阿弥陀佛像一轴,曰:“此是轼生西方公据也!”从此病情危急。径山惟林来拜访,说:“勿忘往生西方!”苏轼说:“西方不无,但个里着力不得!”说完就去世了。曾自题人生写照曰:

  心似已灰之木,身如不系之舟,

  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琼州!

  苏轼在贬官惠州时,在南下途中,因仰慕六祖惠能禅师,专门到韶州朝拜六祖道场。苏轼朝拜六祖真身像后,想到自己的身世,以及造贬的经过,不禁泪流满面,作《南华寺》诗曰:

  我本修行人,三世积精练。

  中间失一念,受此百年谴!

  抠衣礼真相,感动泪雨霰。

  借师锡瑞泉,洗我绮语砚。

  苏轼以文字作佛事,诗文俊秀飘逸,词风雄浑豪放,所作大江东去,尤为脍炙人口。大慧禅师经过黄州,到临皋,望见东坡雪堂,题东坡祠堂曰:

  力将正说排邪说,梦到黄州与惠州。

  竹屋数椽容老貌,大江千古只东流!

  紫柏真可大师在《题东坡文字禅》一文中说:东坡老贼,以文字为绿林,出没于峰前路口,荆棘丛。窝弓药箭,无处不藏,专候杀人不眨眼索性汉。一触其机,刀箭齐发,尸横血溅,碧流成赤。你且道他是贼不是贼,试辨验看。若辨得,管取从来拦路石,沸汤泼雪。

  紫伯真可大师对苏轼的以文字弘扬佛法,以及深厚的佛学造诣,充满机锋的禅机,都作了高度评价。

  苏轼一生中以佛教思想作为自己为人处世的指导思想,因而能在宦海浮沉中始终保持乐观豁达的心态。他以文字作为弘法工具,撰写了大量具有启人心智的佛教诗文。他也与很多高僧往来,从高僧那里学到了很多修学方法。他与高僧往来的公案,在佛教史上都留下了不朽的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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