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与佛教二三事
老舍与佛教二三事
文学家老舍小时候家境贫困,缴不起学费,直到九岁才入学,而促成和帮助他入学的是当过北京鹫峰寺住持的宗月大师。
宗月俗名刘寿绵,系清皇室内务府人,生于富贵之家,一生乐善好施。一天,他来到老舍家,一进门就问老舍的母亲:“孩子几岁了?上学没有?”等老舍的母亲回答完后马上表示:“明天早上我来,带他上学,学钱、书籍,大姐你都不必管!”第二天清晨,老舍就跟着这位刘大叔(即后来出家的宗月大师)上学去了。学校是一家改良私塾,设在一座道士庙的大殿里,大殿供桌上摆着孔子的牌位。刘大叔与一位姓李的老师说了几句,就教老舍拜孔子牌位和李老师,老师当即把一本《三字经》和一本《地球韵言》交给他。从此,老舍就成了学生。
自从当了学生后,老舍经常到刘大叔家里去,那时刘家很阔气,若把他的房子整整齐齐排起来可占半条大街。老舍每次去刘家,刘总是亲切地招呼他吃饭或给他一些穷孩子没见过的点心,从不冷淡这位穷学生。老舍后来由私塾转入公立学校,刘大叔又来帮助他,这时刘的财产已大半施舍完了;老舍中学毕业时,刘什么财产也没有了,仅存一处后花园和一些地产,但他还是去办贫儿学校、粥场等慈善事业。这段时间老舍与刘过往最密,曾在刘办的贫儿学校当义务教师,帮助刘调查和发放施舍贫民的米粮。不久刘一贫如洗,落发为僧,法名宗月。他的师父就是当时广济寺的住持现明和尚。
老舍九岁上私塾,三十五年后成了中外闻名的大作家。这时,宗月大师已经与世长辞了。老舍在回顾自己由上私塾到成作家的经历时,特别怀念那位在贫困时真诚帮助过他上学的宗月大师。1940年1月23日,他在《华西日报》上发表了一篇情文并茂的纪念宗月大师的文章,介绍了大师的为人和帮他上学的情况。老舍满怀深情地说:“没有他,我也许一辈子也不会入学读书。没有他,我也许永远也想不起帮助别人有什么乐趣与意义。他是不是真的成了佛?我不知道。但是,我的确相信他的居心与苦行是与佛相近似的。我在精神上物质上都受过他的好处,现在我的确愿意他真的成了佛,并且盼望他以佛心引领我向善,正像在三十五年前,他拉着我去入私塾那样。”
老舍曾有过研究佛学的打算。1924年,他应英国伦敦大学东方学院的邀请去英国教中文,当时著名作家许地山先生(即落华生)也在英国,他是研究宗教比较学的,他在牛津大学的毕业论文就是一篇研讨《法华经》的文章。老舍在教学之余,很想知道一些佛学的道理,便对许地山说:我很想研究一点佛学,但没有做佛学家的野心,请你替我开一张佛学入门的必读经书目录,华英文都可以。许地山为老舍开了一张目录单,介绍了八十多部佛书,说这是最简要不过的,再也不能减少了。后来由于种种原因,老舍未能按此计划研究佛学,但这张书目单一直保存着。他曾感慨地对人说:我可知道研究佛经的不易,倘若给我十年五年的工夫去念佛经,也许会懂得一点佛理,但这机会始终都没有。
抗战时期,老舍住在重庆,当时汉藏教理院设在重庆北碚缙云山,一些著名文化人士常到那里去,老舍也曾去那里造访佛教大德,与太虚法师、法舫法师等都有过交往。1941年4月,他集当时艺术家笔名成一小诗,写成条幅,赠与太虚法师,诗曰:
大雨洗星海,长虹万籁天;
冰莹成舍我,碧野林风眠。
诗后附有说明:“三十年四月,集当代艺术家笔名成小诗。大雨诗人孙大雨;洗君音乐家;长虹、冰莹、成舍我、碧野,均写家;万籁天剧导家;林风眠画家。写奉太虚法师教正。”这首诗自然成趣,有幽默感,体现了老舍的文风和他同佛教界朋友的友情。
当年老舍曾应邀在太虚法师主持的汉藏教理院作过一次讲演,题为《灵的文学与佛教》。他以意大利名作家但丁的《神曲》为例,讲了什么是灵的文学,并且从东西方文化交流角度探讨了这部伟大的作品可能受过佛教的影响。他认为《神曲》讲到了地狱的情况,与中国传说的地狱很相像。可是但丁是个天主教徒,天主教所奉的圣经里并未具体说到地狱的情况怎样。信奉该教的但丁却离开了《圣经》,大谈特谈地狱的景况,这也许是他受了东方文化——佛教的影响。老舍还讲到,在中古时候,罗马教皇是至高无上的权威者,他的势力比谁都大,谁也不敢触犯他,连皇帝也要双手捧教皇的脚上马,可是但丁却大胆地把教皇活生生地下了地狱,这种思想颇与佛教的平等思想相吻合。当时中西交通已不闭塞,有许多东方的文化输入西方,其中也有些佛学的东西传播到那边去。
老舍在这篇讲演中还讲到佛教对雕刻、绘画、建筑等艺术部门的影响,他颇带感情地说,“佛教与人世间,可说简直是打成一片了。比方有名山的地方,一定就有所宝刹,这种天然之美与人工之美的混合物,在建筑上雕刻上绘画上的艺术观点说来,处处都给予人们的醒目,处处都值得吾人的称颂。讲到建筑,一定先从寺院说起,因为佛徒们已将人间的一切美都贡献于佛了。巍巍庄严的佛像,堂堂皇皇的殿宇,使人看了不期而然的肃然起敬,佛像可以代表中国一部分的绘画。看吧!没有一个名画家不会画观世音菩萨的,谈到我国的雕刻,可说全部都是佛教的。若不是古希腊的雕刻传到印度,由印度传到中国,西洋的近代雕刻画也许不会输入中国的。故从这三方说来,中国的雕刻、绘画、建筑都离不开佛教的。”(《灵的文学与佛教》,载《海潮音》第22卷第2号,1943年2月重庆)老舍的这番话虽然不长,但可以看出,他的知识是那样的渊博,他对佛教同艺术的关系曾作过思考和探索,他是有见地的。
摘自《法音》1984年第1期
文学家老舍小时候家境贫困,缴不起学费,直到九岁才入学,而促成和帮助他入学的是当过北京鹫峰寺住持的宗月大师。
宗月俗名刘寿绵,系清皇室内务府人,生于富贵之家,一生乐善好施。一天,他来到老舍家,一进门就问老舍的母亲:“孩子几岁了?上学没有?”等老舍的母亲回答完后马上表示:“明天早上我来,带他上学,学钱、书籍,大姐你都不必管!”第二天清晨,老舍就跟着这位刘大叔(即后来出家的宗月大师)上学去了。学校是一家改良私塾,设在一座道士庙的大殿里,大殿供桌上摆着孔子的牌位。刘大叔与一位姓李的老师说了几句,就教老舍拜孔子牌位和李老师,老师当即把一本《三字经》和一本《地球韵言》交给他。从此,老舍就成了学生。
自从当了学生后,老舍经常到刘大叔家里去,那时刘家很阔气,若把他的房子整整齐齐排起来可占半条大街。老舍每次去刘家,刘总是亲切地招呼他吃饭或给他一些穷孩子没见过的点心,从不冷淡这位穷学生。老舍后来由私塾转入公立学校,刘大叔又来帮助他,这时刘的财产已大半施舍完了;老舍中学毕业时,刘什么财产也没有了,仅存一处后花园和一些地产,但他还是去办贫儿学校、粥场等慈善事业。这段时间老舍与刘过往最密,曾在刘办的贫儿学校当义务教师,帮助刘调查和发放施舍贫民的米粮。不久刘一贫如洗,落发为僧,法名宗月。他的师父就是当时广济寺的住持现明和尚。
老舍九岁上私塾,三十五年后成了中外闻名的大作家。这时,宗月大师已经与世长辞了。老舍在回顾自己由上私塾到成作家的经历时,特别怀念那位在贫困时真诚帮助过他上学的宗月大师。1940年1月23日,他在《华西日报》上发表了一篇情文并茂的纪念宗月大师的文章,介绍了大师的为人和帮他上学的情况。老舍满怀深情地说:“没有他,我也许一辈子也不会入学读书。没有他,我也许永远也想不起帮助别人有什么乐趣与意义。他是不是真的成了佛?我不知道。但是,我的确相信他的居心与苦行是与佛相近似的。我在精神上物质上都受过他的好处,现在我的确愿意他真的成了佛,并且盼望他以佛心引领我向善,正像在三十五年前,他拉着我去入私塾那样。”
老舍曾有过研究佛学的打算。1924年,他应英国伦敦大学东方学院的邀请去英国教中文,当时著名作家许地山先生(即落华生)也在英国,他是研究宗教比较学的,他在牛津大学的毕业论文就是一篇研讨《法华经》的文章。老舍在教学之余,很想知道一些佛学的道理,便对许地山说:我很想研究一点佛学,但没有做佛学家的野心,请你替我开一张佛学入门的必读经书目录,华英文都可以。许地山为老舍开了一张目录单,介绍了八十多部佛书,说这是最简要不过的,再也不能减少了。后来由于种种原因,老舍未能按此计划研究佛学,但这张书目单一直保存着。他曾感慨地对人说:我可知道研究佛经的不易,倘若给我十年五年的工夫去念佛经,也许会懂得一点佛理,但这机会始终都没有。
抗战时期,老舍住在重庆,当时汉藏教理院设在重庆北碚缙云山,一些著名文化人士常到那里去,老舍也曾去那里造访佛教大德,与太虚法师、法舫法师等都有过交往。1941年4月,他集当时艺术家笔名成一小诗,写成条幅,赠与太虚法师,诗曰:
大雨洗星海,长虹万籁天;
冰莹成舍我,碧野林风眠。
诗后附有说明:“三十年四月,集当代艺术家笔名成小诗。大雨诗人孙大雨;洗君音乐家;长虹、冰莹、成舍我、碧野,均写家;万籁天剧导家;林风眠画家。写奉太虚法师教正。”这首诗自然成趣,有幽默感,体现了老舍的文风和他同佛教界朋友的友情。
当年老舍曾应邀在太虚法师主持的汉藏教理院作过一次讲演,题为《灵的文学与佛教》。他以意大利名作家但丁的《神曲》为例,讲了什么是灵的文学,并且从东西方文化交流角度探讨了这部伟大的作品可能受过佛教的影响。他认为《神曲》讲到了地狱的情况,与中国传说的地狱很相像。可是但丁是个天主教徒,天主教所奉的圣经里并未具体说到地狱的情况怎样。信奉该教的但丁却离开了《圣经》,大谈特谈地狱的景况,这也许是他受了东方文化——佛教的影响。老舍还讲到,在中古时候,罗马教皇是至高无上的权威者,他的势力比谁都大,谁也不敢触犯他,连皇帝也要双手捧教皇的脚上马,可是但丁却大胆地把教皇活生生地下了地狱,这种思想颇与佛教的平等思想相吻合。当时中西交通已不闭塞,有许多东方的文化输入西方,其中也有些佛学的东西传播到那边去。
老舍在这篇讲演中还讲到佛教对雕刻、绘画、建筑等艺术部门的影响,他颇带感情地说,“佛教与人世间,可说简直是打成一片了。比方有名山的地方,一定就有所宝刹,这种天然之美与人工之美的混合物,在建筑上雕刻上绘画上的艺术观点说来,处处都给予人们的醒目,处处都值得吾人的称颂。讲到建筑,一定先从寺院说起,因为佛徒们已将人间的一切美都贡献于佛了。巍巍庄严的佛像,堂堂皇皇的殿宇,使人看了不期而然的肃然起敬,佛像可以代表中国一部分的绘画。看吧!没有一个名画家不会画观世音菩萨的,谈到我国的雕刻,可说全部都是佛教的。若不是古希腊的雕刻传到印度,由印度传到中国,西洋的近代雕刻画也许不会输入中国的。故从这三方说来,中国的雕刻、绘画、建筑都离不开佛教的。”(《灵的文学与佛教》,载《海潮音》第22卷第2号,1943年2月重庆)老舍的这番话虽然不长,但可以看出,他的知识是那样的渊博,他对佛教同艺术的关系曾作过思考和探索,他是有见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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