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意义上的家

　　离婚时,四岁的儿子判给了我,丈夫每两周来接孩子一回。此前,我和丈夫三天一大吵、一天一小吵的状况持续了一年,那时儿子就变得胆小爱哭,不爱说话。两年的时间,我独自带着孩子,我父母又都不在这里,我一下班就去接儿子,稍一耽误,他就可怜巴巴地在幼儿园苦等,无聊地在地上挖泥巴,弄得衣服上都是黑黑的手掌印,一见我就往身上扑,仿佛谁也不要他似的。有一次家里停电,我去买蜡烛,他抓住我的衣服就是不让我出门,说是怕黑。每次他爸爸来接他,他都嚷着要我一起去,我都狠心地拒绝。即使为了孩子再走到一起,我们也不会长久。

　　再婚后,孩子还恋着亲爸,原本有点儿热心的后爸对他也就有些冷淡了,可亲爸又没有能力照顾好孩子,孩子表面上好像有很多亲人,可是他心里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后来,我和胡亭走到了一起,他是初婚,但我俩相处得很好,他常带儿子去吃肯德基等快餐,那时孩子小,只要有的吃有的玩他就高兴,叫他喊胡亭“爸爸”,他答得也很干脆。他上学懂事以后,知道胡亭不是他亲爸爸。后来他爸爸厂子垮了,境况很差,每次和儿子在一起时,就忍不住说一些有损“安定团结”的话,儿子渐渐闹起了情绪,怪我当初不该向他爸提出离婚。一回家就把自己关进小屋,或独自玩玩具,胡亭叫他他也不理不睬。有一次,他在客厅里拆他爸以前给他买的一把枪,胡亭说:“你要把枪拆坏了?还不收起来。”他甩出一句:“你管呢?你又不是我爸爸。我爸爸说了,枪坏了再给我买!”胡亭可能就有点儿窝心,几次跟我说想再生一个,亲生的就是贴心些,不像别人的孩子养不“家”。既然有了这想法,胡亭对孩子的热心也就淡了些,任他干什么只要不搞破坏,就不管他,也不多搭理。

　　小孩子的感觉很敏感,胡亭对他稍一冷淡他就感觉到了,即使拿着他最喜欢的炸鸡翅逗他,他连叔叔都不愿叫了。后来他爸爸接他出去玩,他都不愿回来,宁愿睡在他爸爸那狭小阴暗的房间里。我去找,他就钻进被窝不出来,尽管那被子都一股霉味了。他爸也说:“就让孩子住这儿吧。”孩子就眼巴巴地望我,拉都不愿走,我也只好由他。星期一去看,儿子的头发像鸡窝,衣服也脏得不成样子。我非要拉他走,他就哭。回家后,他也哭累了,我就给他洗了脸,安顿他睡觉。然后我关上门说胡亭对孩子要耐心点,他也恼了:“我已经够耐心了,还想么样?他就是粘他爸。”我也闷闷地睡了,迷糊中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出去一看,孩子的房间空了。我慌了神,冲到楼下没看见人影,忽然想到一定去他爸那里了。

　　我和胡亭折腾了一晚上,找到儿子时,他一脸眼泪鼻涕偎在他爸门口,还穿着睡觉时的那套薄睡衣,屋里黑灯瞎火,估计他爸打牌去了,一直没回家。搂着儿子,我当时就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