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裕的生平与著作

  灵裕的生平与著作

  圣凯

  内容提要:灵裕是地论学派南道系的重要人物,本文利用《大法师行记》等碑刻文献,结合僧传的记载,详细考察了灵裕的生平与著作。

  关键词:灵裕 生平 大法师行记

  作者圣凯法师,哲学博士,南京大学哲学系讲师。

  地论学派是以弘扬《十地经论》为中心,兼习《华严经》、《涅槃经》等,以菩提流支、勒那摩提所译经论为主,经过慧光、道宠等人的弘扬,从而形成南北二道。由于地论师大都兼传戒律,担任僧官,在当时北方佛教界具有重大的影响。在地论学派南道系中,道凭-灵裕一系是非常重要的,对后来华严宗天台宗影响很大。

  道凭(488-559),俗姓韩,平恩(山东丘县)人。十二岁出家,研习《维摩经》、《涅槃经》、《成实论》等,复入少林寺修禅。后从慧光律师受学《四分律》,随侍十年。辞别慧光后,从事于讲说《十地经论》、《涅槃经》、《华严经》、《四分律》等。

  道凭为了能够专心禅修,曾在河南安阳灵泉寺东侧开凿“大留圣窟”。现存大留圣窟,为方形平顶窟,壁面和窟顶无雕饰,窟中三尊圆雕坐佛像,中尊为卢舍那佛,左、右分别为阿弥陀佛和弥勒佛。窟口上方原有“大留圣窟,魏武定四年(546)岁在丙寅四月八日,道凭法师造”题刻。

  道凭辩才无碍,洞会经论深意,被比喻为佛陀十大弟子之一——“舍利弗”。当时,京师人士都惊叹说:“凭师法相,上公文句,一代希宝”。可见,道凭的才学能与法上相提并论。道凭虽然擅长讲说,但是“心缘口授,杜于文相”,因此可能没有从事撰述。 北齐天保十年(559)示寂于邺城西南宝山寺(即灵泉寺),世寿七十二。灵泉寺旧址还有一对单层方形北齐石塔,塔辟圆形拱门。塔侧刻“大齐河清二年(563)三月十七日,宝山寺大论师凭法师烧身塔”铭记,由此可知为道凭烧身塔。

  有关灵裕传的重要资料,有如下三种:

  一、《大法师行记》,弟子海云集,贞观六年(632)八月建;

  二、道宣撰《相州演空寺释灵裕传》(《续高僧传》卷九);

  三、释德殊撰《相州天禧镇宝山灵泉寺传法高僧灵裕法师传》,绍圣元年(1094)十二月。

  灵裕的弟子海云,事迹未详,宝山灵泉寺保存有贞观二十年四月八日造《报应寺故大海云法师灰身塔》。《大法师行记》是研究灵裕乃至地论学派的重要资料,可惜碑文磨灭不清,《全唐文》亦有收录。德殊是在元祐八年(1093)九月,游宝山,见玄林塔像及道凭石窟,感慨没有灵裕塔,于是集众力在寺院的东南隅建塔设像,刻碑明示由来。

  同时,由于宝山灵泉寺石窟研究的推进,为探讨灵裕的生平与思想,提供了坚实的基础。1921年11月29日,常盘大定抵达宝山灵泉寺,展开为期三天的调查工作,为宝山灵泉寺研究的嚆矢。 1938年,常盘大定提出灵裕的思想可能和三阶教有关的看法,是大住圣窟研究上的一大突破。1981年,牧田谛亮利用京都大学人文科学研究所收藏的宝山石刻拓片,研究了灵裕的生平与开凿大住圣窟的意义。 在中国方面,我国建筑史权威刘敦桢在抗战前调查了宝山灵泉寺石窟,并发表调查记录。 1983至1984年,河南省古代建筑保护研究所组织了灵泉寺考古勘察队,进行了全面的考古调查和发掘清理工作,并发表宝山灵泉寺石窟的简报。 丁明夷进行宝山灵泉寺石窟造像题材的研究。 1991年,河南省古代建筑保护研究所又出版《宝山灵泉寺》一书,选刊安阳地区的石窟造像、摩崖石刻塔林、碑铭题记等图片四百余帧。 1997年,大内文雄依宝山灵泉寺的塔铭,揭示了隋唐时代宝山灵泉寺的状态。 1998年,李玉珉探讨了大住圣窟配置布局的思想基础、石窟功能以及其在中国石窟史上的地位等方面。 2004年,高玉春依《续高僧传·灵裕传》考察了灵裕的生平与思想,以及灵裕弘法的地位和刚正品格。 大住圣窟丰富的资料和研究报告、成果,充分反映了学界对灵裕的重视。

  一、灵裕的生平

  灵裕(518-605),俗姓赵,定州钜鹿曲阳(今河北曲阳)人。幼年宿具善根,学习儒家典籍。十五岁时,父亡,服丧毕。十八岁时(535) ,前往赵郡(今河北赵县)应觉寺,投僧明、昙宝二禅师座下出家。应觉寺早在北魏时期就已创建,沈涛《常山贞石志》卷四著录唐开耀二年(682)所立《大唐开业寺李公之碑》提供了该寺的渊源。碑云:

  开业寺者,后魏黄门侍郎,使持节卫大将军陕州刺史,都督冀、定、瀛、相、殷五州诸军事,尚书令,固安伯李公舍山第之所立也。其地则前临漳水,金凤骋光而振义;却负常山,玉马腾姿而绝影。东瞻峻堞,宛若香城;西据崇岩,依然雪岭。盖全赵之胜地焉。公讳裔,字徽伯,赵郡元氏人也。……先是有沙门僧明、昙宝等,并不知何许人。属魏氏之迁都,随孝文而戾止,……睹此愿力,共谋经始,……于彼延昌之末锡其偃角之名,孝昌年际改为隐觉。自魏历齐,僧徒弥广……

  同书还记载碑阴上截为刻像,下为题名:“沙门昙朗供养,沙门昙宝供养,置寺沙门僧明供养,建伽蓝主陕州刺史司徒公李徽伯,息徐州刺史北海郡子旦,息豪州刺史兵部尚书子雄,玄孙行本州录参军崇悊……”等。可知,李氏家族一门崇佛。此寺是在元氏故城之西,封龙山 东麓或是邻近的山地上。偃角、隐角、应觉,都是同音。《续高僧传·灵裕传》说灵裕 “默往赵郡应觉寺,投明、宝二禅师而出家焉”。 灵裕于535年,在应觉寺出家,其师即是僧明 、昙宝。

  起初师令诵经,灵裕发愿:“我今将学必先要心,三藏微言定当穷旨,终无处中下之流;暨于儒释两教,遍须通晓也。” 《大法师行记》说:“吾当学问于阎浮提中,作最大法师,若囗不尔囗囗囗……”可见,灵裕具有大志愿与坚定的意志力。

  二十岁时(537),灵裕欲前往邺都,向《十地经论》研究权威、四分律宗的开祖慧光参学。《大法师行记》说:“二十有一,南游邺京”,可能是指真正到达邺都的时间。二十一岁(538)时,依《魏故昭玄沙门大统墓志铭》,慧光是在元象元年岁次戊午三月庚申朔十四日癸酉(即公元538年3月14日)圆寂,灵裕到达邺都时,慧光刚好去世七日。于是,转投慧光的弟子道凭(487-559)为师,听《十地经论》与《菩萨地持论》。道宣说:“荏苒法席,终于三年”,依《大法师行记》,灵裕在受戒后,曾回邺都,从道凭继续学习。二十二岁(539)时,灵裕离开道凭,前往定州受具足戒。因为僧明、昙宝二师不肯为灵裕本师,因此无法进入戒场。当时定州刺史侯景(503-553)知灵裕道行,奏请准许受戒。侯景在二十岁时,在尔朱荣而任定州刺史大行台,尔朱荣灭亡后,入仕东魏,被高欢提为河南大行台。

  灵裕在受戒后,《大法师行记》记载:“还向定州而受具戒,受已,连翩复返上京”,可见仍然回到邺都,继续学业。二十六岁时(543),《大法师行记》记载:“季廿六,从隐律师也”,灵裕南游漳滏(河南临漳县),在昙隐门下学律。当时,昙隐住邺东大衍寺,年六十三在邺城大觉寺入寂。昙隐是道覆的弟子,精通律部,师事慧光,被称为“光部之大弟子”。定州刺史侯景尊崇昙隐,为其造寺。昙隐晚年回到漳滨(河南临漳县,漳水),侯景为其建大衍寺,昙隐努力阐扬佛教,为“通律持律,时惟一人而已”。灵裕在昙隐门下学习《四分律》,笔记整理师说,于是后来便有《四分律疏》五卷行世。

  东魏孝静帝武定四年(546),灵裕二十九岁时,辞别昙隐,回到邺都,仍然在道凭座下研究《十地经论》。是年道凭五十九岁,四月八日,道凭创建宝山寺窟。这时,灵裕开始自己的撰述生涯。道宣说:“自年三十,即存著述”,最初的著作即是《十地经论疏》四卷 。但是,灵裕同时在邺都继续学习大小乘经论,从安、游、荣学习《杂心论》,《大法师行记》说:“荣论师听《杂阿毗昙》四有余遍,两遍既周,私抄”,即著《毗昙论抄》;而且就嵩(即慧嵩)、林二师学习《成实论》,著《成实论抄》。而且,灵裕在邺都就教于道凭座下时,亦就学于昭玄大统法上,当时“法上势覆群英,学者望风”,但灵裕“伏节专贞,卓然不偶伦类”,因此法上非常敬佩他。而且,在邺都旁涉儒学,覆述儒家典籍,可见灵裕的学问之广博。

  《大法师行记》记载,天保元年(550),灵裕在邺都讲《十地经论》。北齐文宣帝的皇后身染疾患,发愿讲述《华严经》,昭玄诸统一致举荐灵裕为法主。灵裕讲经“穿凿新异”,“意在纲领,不在章句”,于是被号为“裕菩萨”,由此可知当时灵裕的影响力。

  道凭创建宝山寺后,灵裕应该经常住在宝山寺。道凭在北齐天保十年(559)三月七日,卒于宝山寺。而现存灵裕《华严文义记》残本卷六题记云:“天保十年沙门灵裕在宝山寺集记 鸾供养” ,可见灵裕在此期间,除了追思其师外,从事《华严文义记》的撰述。于是,宝山寺成为灵裕弘法、禅修的重要寺院。河清二年(563)三月十七日,道凭法师烧身塔的建造,应该是在灵裕的主持下进行。河清三年(564),灵裕四十七岁,范阳卢氏请灵裕前往讲经,“常溢千人,听徒嘉庆,前后重叠”,可谓盛况空前,《大法师行记》亦记载此事。后来,灵裕仍然回到邺都。

  “周武灭佛”时,灵裕潜形遁世,头扎麻带,如丧考妣;带领同道聚居村落,昼谈俗书,夜论佛理,而且撰述种种著作。隋代佛法初兴,开皇三年(583),相州刺史樊叔略开创弘讲会,延请诸僧说法,灵裕前往,不负重望。樊叔略推举他为都统,灵裕坚辞不往。开皇十年(590),灵裕在洺州(今河北永年县东南)灵通寺讲经。隋文帝下诏,令灵裕入京。于是,步行入长安,住兴善寺。隋文帝召集众僧,欲授国统之位。灵裕上表请归相州,左仆射高颖、右仆射苏威等诸大臣皆有意让灵裕当国统,于是上书隋文帝,隋文帝下敕三次邀请,灵裕都坚辞不遂。于是,隋文帝赠送厚礼等,以助修建宝山寺,而且赐额为“灵泉寺”。在长安期间,灵裕曾入净影寺,众僧布萨诵戒,慧远没有出席而仅委托其他比丘陈说(即“说欲”)。于是,灵裕高声指责,可见灵裕秉性刚直,持戒谨严。

  开皇十一年(591)春天,灵裕回到宝山寺。后来,灵裕又住相州演空寺。隋文帝在仁寿年间,下诏敕送舍利,而且于诸州起塔。所以,灵裕在寒陵山营造九级浮图,仁寿四年(604),造到四层,灵裕预知生命垂危,于是加快工程进度。大业元年(605)正月二十二日,卒于相州演空寺,世寿八十八岁。殡于宝山灵泉寺侧,弟子为他在宝山起造灰身塔,塔侧有贞观六年(632)弟子海云所写的《大法师行记》。

  二、修建大住圣窟

  道凭创建宝山寺,天保十年(559)卒于此寺,灵裕亦时常住在此寺,可见灵裕与宝山寺渊源深厚。灵裕扩充、重修宝山寺的机缘,在于得到东安王娄睿的支持。关于娄睿(?-570)的生平,《北齐书》卷四十八、《北史》卷五十四收有《娄睿传》,较为简略。1979年,在在山西省太原市娄睿墓中出土《齐故假黄钺右丞相东安娄王墓之铭》,则详细说明了娄睿个人的身世、生平事迹等。

  娄睿(?-570),鲜卑人,本姓匹娄,简改称娄,墓志说他是“太安狄那汗殊里”人。从《北齐书·武成纪》,《娄睿传》及出土墓志来看,他的姑母娄昭君是高欢的嫡妻,他即为北齐武明皇太后的内侄。自随高欢“信都起义”,先为帐内都督,曾平定叛乱,收复炽关,为北齐建立军功,皇建元年(560),封为南青州东安郡王,先后封司空、司徒、太尉,天统二年(566)封为大司马统领全军,三年(567)为太傅、太师,兼录并省尚书事、并省尚书令,成为“坐而论道”的宰辅重臣。在东魏、北齐之世,他是一个很有影响的历史人物。但是,娄睿以外戚而贵幸,也有纵情声色、家敛无厌、滥杀无辜等劣迹,《北齐书·娄睿传》记载:“睿在豫境,留停百余日,侵削官私,专行非法,坐免官” ,娄睿仍被赫免,而且以军功进大司马一位。鲜卑贵族与汉世大族的夺权斗争,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天统四年(568)十二月,武成帝(高湛)崩。但是,娄睿的晚年在夺权斗争中,显得没落。于是,归信灵裕,倾自身实力修建宝山寺。《续高僧传·灵裕传》说:

  齐安东王娄睿致敬诸僧,次至裕前,不觉怖而流汗,退问知其异度,即奉为戒师。宝山一寺,裕之经始,睿为施主,倾撒金贝。

  灵裕得到娄睿的支持,从而扩充了宝山寺的规模。建德六年(577),灵裕六十岁,北齐王朝灭亡,同时在北齐境内继续实施“灭佛”政策。《大法师行记》说:“三宝顿坏残,僧惊窜逃,趣无于时……” ,宝山寺在这期间可能亦毁坏荒废。

  开皇三年(583),灵裕得到当时相州刺史樊叔略的外护。灵裕回到宝山寺,开始再次重修寺院。开皇九年(589),灵裕复于寺西侧创凿大住圣窟一所。窟作方形平面,覆斗形窟顶,窟由东、西、北三壁各凿一大型圆拱龛,龛中雕卢舍那佛、弥勒佛和阿弥陀佛,龛侧雕三十五佛和七佛。窟门外东侧镌刻灵裕造窟记:

  大隋开皇九年乙酉岁,敬造窟用功一千六百廿四,像世尊用工九百:卢舍那世尊一龛、阿弥陀世尊一龛 、弥勒世尊一龛、三十五佛世尊三十五龛、七佛世尊七龛、傅法圣大法师廿四人。

  窟门两侧浮雕那罗延神王和迦毗罗神王各一尊,窟内前壁东侧线刻“世尊去世传法圣师”二十四祖形像,始于大迦叶,终于师于比丘。

  此外,窟内外石壁还刊刻佛经多部,计有窟内前壁西侧《大集经·月藏分》和《摩诃摩耶经》,窟外窟门西侧《大集经·月藏分·法灭尽品》、《胜鬘经》、《法华经·分别功德品》、 《法华经·如来寿量品》、《二十五佛名经》、《三十五佛名经》、《五十三佛名经》、《无常偈》等。大住圣窟的上述布局与内容,为研究灵裕思想及北朝晚期的佛教史,提供了丰富的资料。

  道宣《续高僧传·灵裕传》记载:

  又营诸福业,寺宇灵仪。后于宝山造石窟一所,名为金刚性力住持那罗延窟。而别镌法灭之阳,山幽林疏,言切事彰。每春游山之僧,皆往寻其文理,读者莫不歔叹而持操矣。

  灵裕生当齐隋之世,亲睹北周武帝“灭佛”事件的教训,故著书论《灭法记》,凿窟“镌法灭之相”,刻经刊《大集经·月藏分·法灭尽品》,正是时势使然。这一时期兴建的石窟佛寺,镌刻经像以备“法灭”,是佛教“末法”思想真实具体的反映。

  三、灵裕的著作

  灵裕著述繁多,涉猎广博,费长房《历代三宝记》赞叹灵裕:“轨师德量,善守律仪,慧解钩深,见闻弘博,兼内外学,为道俗师。性爱传灯,情好著述,可谓笃识高行沙门。” 《大法师行记》按年龄排列著作,惜磨灭不清,所以依《续高僧传·灵裕传》,结合有关记载,考察其著作。

  灵裕在三十岁即著《十地经论疏》四卷;依《大法师行记》,灵裕在三十一岁以后撰《胜鬘经疏》一卷、《菩萨戒本》一卷;天保十年(559)撰《华严文义并旨归》合九卷(即道宣所说《华严疏及旨归》)。四十三岁至四十七岁,有《央掘魔罗经疏》一卷、《无量寿经疏》 、《温室经疏》一卷、《遗教经论疏》一卷、《众经宗要》、《信三宝论》一卷、《食榖鸡卵成杀有罪论》(即道宣所说《榖卵成杀论》),这些是在《大法师行记》明确记载的书名。

  四十七岁以后,因“周武帝灭佛”事件的关连,著《十怨十志颂》十首、《齐亡消日颂》二十七首、《触事申情颂》、《集灭法记》一卷、《集老经》一卷、《集庄记》一卷、《集五兆书》一卷、《华严注》一卷、《集申情书》一卷、《齐世三宝记》等。这些著作涉及到灵裕的末法思想。

  六十六岁以后,撰有《四分戒本》一卷、《金刚般若论疏》一卷、《集破寺报应记》等著作。

  七十四岁,应隋文帝之召,入住长安大兴善寺,辞却“国统”而归宝山寺。至入寂期间,撰述《佛法东行译经法师记》、《集上首御众法》一卷、《集寒陵山浮 图 记?》等。

  除此以外,《续高僧传·灵裕传》著录有《地持论疏》、《维摩经疏》、《般若经疏》各两卷,《涅槃经疏》六卷、《大集经疏》八卷、《四分律疏》五卷、《大乘义章》四卷,《仁王般若经疏》、《毗尼母经疏》、《往生论疏》、《弥勒上生经疏》、《弥勒下生经疏》、《成实论抄》,《毗昙论抄》、《大智度论抄》各五卷,《圣迹记》二卷、《译经体式》、《受菩萨戒法》、《戒本首尾注》,《华严经》等其他经论序,《大小同异论》、《舍利弗目犍连传御众法》,《安民论》、《陶神论》各十卷,《劝信释宗论》、《医决符禁法文》、《断水虫序》、《光师弟子十德记》、《僧制寺诰》,《孝经义记》、《三行四去颂》及其他诗评并杂集等五十余卷。

  另外,《历代三宝记》卷十五、《大唐内典录》卷十载有《灵裕法师译经录》一卷 ,但是,灵裕本人则未见译经的有关记载。在《历代三宝记》卷六,在解释《放光般若经》的译者问题时,引用《法上录》、《灵裕录》 。在《大唐内典录》卷二,在曹魏世安法贤译《罗摩伽经》目注引《灵裕录》一次 。因此,姚名达推测,《灵裕法师译经录》有可能是灵裕“通录所藏或古今所译”。

  依道宣的记载,在灵裕的著作中有《译经体式》。《历代三宝记》卷十二记载,开皇十五年(595),灵裕七十八岁,隋文帝命有司勅撰《众经法式》,综合大小乘众经中沙门戒律的教导,依事别分类摘录,共为十卷,用以勅令比丘比丘尼佛陀嘱,如法守持。或许灵裕基于这种因缘,整理古代译经的体式,故有《译经体式》;另外,《佛法东行译经法师记》都是在相同的背景下而撰述。

  灵裕的所有著作,法藏说:“自余内外章疏传记等总百余卷,现行于代” 。虽然灵裕重视戒律的实践与寺院的修建,但是他在义学的造诣上,具有相当高的水平。若灵裕的著作能流传于今世,南北朝、隋代的佛教史则可能呈现更加丰富的一面。

  四、灵裕的弟子

  灵裕门下法席隆盛,道宣说:“其志行之仪,可垂世范,故传者不漏其节焉” ,可见灵裕身教的影响力。

  静渊(544-611),俗姓赵,京兆武功(今陕西武功县)人。十三岁出家,“周武灭佛”时,“慨佛日潜,拟抉目余烈,乃剜眼奉养,用表慧灯之光华也”。隋文帝重兴佛法,学习《华严》、《地持》、《涅槃》、《十地》等经,而且“一闻无坠,历耳便讲”。静渊持戒精严,问学于灵裕,得到灵裕的赏识,“以为吾之徒也”。后来,静渊活动于终南山一带,创建至相寺。开皇十年(590),灵裕应诏入长安,住大兴善寺,而且常到至相寺,与静渊见面。在灵裕的建议下,在隋文帝的支持下,静渊将至相寺迁址重建,于是“自尔迄今五十余载,凶年或及,而寺供无绝”。 至相寺经历隋唐之交的社会动乱,一直保留着兴盛不衰的局面,从而为义学研究、禅修实践提供了稳定的环境。静渊的弟子有法琳、智正(549-639),而且智正后来常住至相寺,于是至相寺成为华严宗的发源地。

  慧休(548-646 ),俗姓乐,瀛州(河北河间县)人。十六岁时,依树 律师出家。前往邺都,受学于灵裕,“背负《华严》,远游京邺,一闻裕讲,鉴动身心”。慧休反复研读《华严经》五十余遍,但是对文句与至理未能融会贯通。于是,遍问诸师,无法解答自己的疑惑。复往渤海从明彦听《成实论》,从志念学习《毗昙论》。慧休著《杂心玄章抄疏》,讲授不断,于是驰名于河北。开皇十年(590),随灵裕入长安,从昙迁、道尼研习《摄大乘论》,而且造《摄大乘论疏章》。慧休对大小乘经论已经有深入的学习,于是从道洪律师听《四分律》,又听法励律师讲律,深入律藏。隋末,返回相州,居住在云门寺,贞观九年(635),帝频召入京,慧休以疾病固辞不就。十九年(645),住相州慈润寺,仍爽健如前,时年已九十八,太宗皇帝征伐辽东时路过,还亲自前往探视。慧休的著作有:《十地义记》、《地持义记》、《成实论义章及疏》、《毗婆沙论疏》、《迦旃延论疏》、《杂阿毗昙论疏》、《小乘论义疏》、《大乘论义疏》、《大乘义章》及续远法师《华严疏》,总共四十八卷。

  慧休的弟子昙元,偏重清行,不妄衣食;灵范,住弘福寺,弘扬《摄大乘论》。 道杰(573-627)于开皇十九年(599),于邺都听慧休讲《摄大乘论》,广学《毗昙论》、《成实论》、《涅槃经》、《十地经论》、《地持论》、《四分律》 ;神照听慧休讲《摄大乘论》,慧休称其为“河南一遍照”,通《涅槃经》、《成实论》、《杂心论》、《能断金刚般若经》;玄奘亦曾在慧休座下听《摄大乘论》与《杂心论》。

  昙荣(555-639),十九岁时,投灵裕出家,听《华严经》。受具足戒后,游诸讲肆,学习《地持论》。后至上党潞城、黎城诸山,结宇隐居,春夏立“方等忏法”、“般舟三昧”,秋冬兴坐禅、念诵。

  道昂(565-633),魏郡人,投灵裕出家,一直跟随灵裕,后常住相州寒陵山寺。他“讲《华严》、《地论》,稽洽博诣,才辨天垂,扣问连环,思彻恒理”,可见对华严学的造诣。灵智(560-634)是灵裕的都讲,后屏绝章疏,更修定业。

  道宣赞叹灵裕“行解相高,内外通赡,亦当时之难偶也”,又说灵裕“立性刚毅,峭急不伦,侍人流汗,非可师范”。 灵裕一系的特点,在于远离政治,重视实践,持戒精严;在思想上,具有《阿毗昙论》、《成实论》、《杂心论》等背景;后来慧休转向《摄大乘论》,成为道尼一系的摄论师。另外,靓渊创建至相寺,智正从其受学,至相寺成为华严宗的发源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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