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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茶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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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阅中国古诗书册,隐约能嗅到茶的幽香。茶在中国,古老得犹如一幅泛黄的画卷,一个字就可写就一部文化史,外交史、还可以写一部诗史,一部禅史,茶总是与琴棋书画相联,与文人雅士有关,与一个城市的气质相衬。成都便流淌着太多的茶香,以及由茶而及的道风禅风,平心,静气,怀柔,致远。

林鹿(画家)

  我曾住在天涯石北街,在小木楼里,一住近十年,算是化入了成都小巷子的文脉肌理之中。我曾在太阳普照的菲律宾马尼拉留学四年,有时,突然遇到下毛毛雨的阴雨天,就会想成都了,人在异域的心境杂糅着别情离绪,阴雨天令我享受无比。因为看见了太平洋中热带岛国的星空,我会对家乡上空那厚厚的云层的遮挡感到遗憾,但我没有化入咖啡文化,我坚持在异国喝成都带去的绿茶。在国外,我以泡茶馆为成都人不可缺少的生活方式,似乎只有真正的成都人才痴迷于泡茶馆,达到世俗生活之化境。

在华兴街泡茶馆悟道

  去年9月开始,我教美国留学生《亚洲艺术史》这门课,带留学生在华兴街茶馆上课。

  留学生坐在竹椅上,喝着盖碗茶,四处环绕着刻有书法文字的木柱木牌,红灯笼下老人们大声地摆龙门阵,也有逛商场的中年夫妻累了,进茶馆休息,一张报纸一杯盖碗茶,脱了鞋的脚就架在另一把空竹椅上。

  老子建议不用出门,关上门,只要在家里,透过窗户,就可以与道交流。无形的存在是道,我们探讨什么是Doingnothing无为?老子的道与中国人的性格的关系如何?道与茶艺的关系如何?道与成都人的生活状态关系如何?就如中国画的山水树石不是外界自然的翻版,而是心化的自然,是心中的道,是一种哲学。

  道本是看不见的,但当品茶时,盖碗茶那茶船茶碗茶盖的天地人合一的形式,就赋予了道以可见的形式。茶客就是要体悟存于天地之间包含人际的道。成都的祖先天天泡茶练习道与自我修炼,茶道贯通天地人。在偏远而自成体系的成都人中,受孔子的影响要微弱得多。道家的影响在成都人的闲适悠然里,不与自然相忤逆,而能与自然相融洽。成都人的乐天、容易满足又幽默风趣的状态,是先辈的精神气质性积淀而遗传的果实。

一切都忘了也不忘茶馆

  大胡子布的中国名字叫张飞,他告诉我:假如在这里的一切我都忘了,也不会忘了茶馆这一课。

  另一个美国留学生汤姆因为喝茶,病体得以康复。2月,初见汤姆,他瘦瘦的刚做完手术,听说是喝酒太多生的病。我带着学生隔三岔五去泡茶,在琴台路的天福茗茶目睹了茶艺师示范功夫茶之后,生日那天,同学们去茶楼为他选择了一套茶具作为生日礼物送他,他不能再喝酒了,汤姆成为像模像样的茶客,去他的宿舍,他会款待我乌龙茶,他说如果脑袋疼的话,一喝茶,就不疼了。7月底学期结束时,汤姆从病人已经康复得健壮且面有红光,简直与从前判若两人。11月19日,接到汤姆的电话,陪他的父母来成都,约见的地点还是琴台路的茶馆。

听雨听麻将听诗的声音

  另一个留学生是喜欢滑雪的学哲学的布瑞德,在人民公园的湖边泡过茶馆后,从此他一而再地要求去泡茶。夏天的雷阵雨中,我们一起在人民公园老茶馆泡茶,看雨水点子打在石桌上飞溅四边,伙计找来一把大伞支在石桌上,按摩的掏耳朵的陆续来向外国人招揽生意,当我有些担心周围的麻将声会干扰我们谈话时,布瑞德却很喜欢这种声音。

  夏日的一个上午,我们去了宽巷子,在旧民居拆迁遗留的一处路段的老成都绝版茶馆喝茶,因为小巷里没有汽车经过,我们霸道地泡茶,听着蝉声,茶3元一碗,茶馆的主人宋仲文老师诗兴大发,让美国茶客出题作诗,布瑞德调皮地指了指自己脚上的鞋,出的诗题竟是《鞋带》。

  那天一个上午,宋老师作了五首诗,他以诗人自居,而我们这些茶客自己掺茶倒水。茶客、馆主无不尽兴。

禅茶道风古今成都人

  不久前,我带着十几个美国留学生在大慈寺的禅茶室里泡茶,3元的门票,加上6元一杯的茶,茶馆的闲适之态有禅意也有道风,我们三三两两,自然而然,聊着天,说着笑着。将要作律师的丹尼送给我一张影碟《小飞侠》,他说:“老师你会喜欢的。他所向往的,与老子的道的无为有异曲同工之妙。”

  记得最后一节课,布瑞德闷闷地坐着,失神而沮丧,他说:“我不愿意离开成都,回美国后,我不得不重新调整自己。在成都的一年来,我已经适应了这样休闲的生活方式。”

  当今快节奏的生活,很多人每天仅仅阅读电子邮件和收听语音留言就要花上几个小时。历史上最忙碌的一代人啊,默想古今成都人的闲适,会羡慕以至思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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