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主于神民主于佛之据根

  帝主于神民主于佛之据根

  ──十六年秋在闽南佛学院讲──

  一 神为万有之创造者及主宰者故为不平等因及不自由因

  神有一神、多神之别;奉多神者,为多神教,奉一神者,为一神教。今祇讲一神;如天主、婆罗门、耶稣、回教等,均以一特定之神为独一无二之大神,说宇宙万有都是他创造的,如中国所谓造物者是也。万有为所造,彼为能造,彼是无始无终、全知全能的,万有皆是少知少能、有始有终的,故彼为主宰治理一切,而我们人等万有则非依靠他不行。所以、回教及耶教之上帝,乃至婆罗门之大梵等,皆是他们指定为能创造及主宰之神,永为我们万有的父母,且完全的管理我们。所以、我们永不能自由,尤永不能与之平等。因为、我们既为其所生,就当为他所制,他教我们如何就该如何,专向其尽义务而不能有丝毫自由权利之可言。虽小有知能,然永不能完全,所以一定须彼管理,由彼为因。人间种种不自由、不平等之事,乃皆因之而产生。如以前之国家所有不平等之专制制度,皆以天神为根据而建立,故神实为不平等、不自由之因。

  二 帝王专制皆根据于神而立

  譬如欧洲中世纪之教皇,自称为上帝之代表,要管理世界上各国的人。后来各国的帝王,亦模仿教皇,而各于其国内以神的代表自居。彼教皇及国王,但对神负其义务,其对人民但享权利而无义务。至人民对彼等,则祇有尽义务而无权利。以当时基督教所讲的神,很显明的说:万物皆为所造所主的,故依之而产生为上帝代表的教皇、国王等,其一种的专制权,差不多对于其人民的事,他亦都管全了。但如中国古帝王之称天而治、天命所在等,虽亦同为根据天神而设施,然较欧洲中世纪专制高压的显明样子,要差得多了。高压专制不如他们的利害,故要求自由平等之近代文明,亦不从此而发生。然古时必须天子方可祭天,百姓则不能,亦仿彿祇有他系天之代表,不与别人相干似的。所以、古来帝王的专制,皆系根据于天神而立。如欧洲中世纪、天主教下之教皇、国王,专制尤甚。由是人民不服,澈起反抗之运动,于是有美国革命、美国独立、法国革命等发生,以要求人类的自由平等焉。

  三 近代文明皆求自由平等而出发

  人类欲求自由平等,遂不承认独为创造主宰之神的权力,既不承认神权,其代表神的帝王,不用说也要推翻了。由是改立人权的政治,以期达到自由平等之目的。近今各国的文明,差不多都是由此而产出。澈底的、则成民主立宪,其不澈底的、则成君主立宪。由是于经济等上,皆显得人力很大,神教完全像已死的人,虽有尸骸,己无力用。所留君主及所举大总统等,都是代表人民的,不复是代表神的。故政治等与神教分离,无复关系。

  讲至此,当将近代之政治、经济、道德等略为说明。政治、则初为人权主义的,但争国家之元首等是代表人民,而非代表天神耳。进为民治主义,以人民皆能管治其代表为要义,然再进则当为代表之自治主义也。经济、则初由各人自由竞争而成为资本主义的。继以资本主义完全是个人主义的,虽发达了近代的科学及工业,但为少数人之所垄断,于是近来渐渐顾到众人利益,主张种种职业皆当有其团体,以为其生产及消费之支配,所谓基尔特主义是。但从公有公享上言,则当更进为社会主义。至于道德这一方面,当以政治、经济、合拢来讲。人权的政治与资本的经济,是个人主义的;民治的政治与职团的经济,是国民主义的;自治的政治与社会的经济,是无政府主义的。现时的重心,在民治、职团的国民主义,或落伍在后面的资本主义上,或突出在前进的社会主义上。翻来覆去,虽都求自由平等而出发,然二三百年来,究竟尚无完善的途径及成效。

  四 以未得真信仰为根据故尚无完善之成效

  昔帝王专制之社会,虽不合人性,然以能得人心上决定无疑所信仰之一神为根据,故能历千百年而不变,其间且有极治平繁盛时代的经过;而近代从要求自由平等而出发的政治、经济等,虽合乎人性,然二三百年犹在纷扰不定之中者,则以一神的旧信仰打破以后,徒凭一时一处民众之情意迁流变动,未有一达到真正自由平等的真信仰以为根据。故近代的社会,时现飘摇不稳之状。而一神的旧迷信,且时为变相的根据,出来作祟。故帝国主义、阶级专政等,反闹得民不聊生;而共产主义等,虽亦在试为新信仰的宗教之创立,然未能正觉宇宙人生的真相,而确立自由平等的根据,且时或违反自由平等的精神,倒行逆施以求达,致愈趋而愈远。故于今日实有求得一真信仰、为近代文明根据之必要。

  五 佛有正觉万有真相而真得平等自由者故近代文明当以佛法为根据

  平常一般人以为佛与神是差不多的,而不晓得佛与神是完全相反的。神是阶级专制的,佛则是平等自由的。如基督教所奉之上帝,其信徒要说我是上帝,我将来有成上帝的希望,这完全是不敢的,而且是不应该,是叛道离经的。如君主的国家,有人说我是皇帝,我有做皇帝的希望,这就是造反了。佛是说人人皆有成佛之可能性的,你若能依适当方法而得到正遍知觉的时候,你就是佛。并不是说万有是由佛创造,而一定要受他管理的。佛但将自己正觉到的真相,教人亦同觉到这样境界而已。所以、称呼上祇说佛为天人师,并未说为天人父、或天人主能生宇宙间的万有、都是佛造的话。不过、佛已将万有真相完全觉悟,又欲叫人尽皆觉悟成佛而已。然吾人欲觉悟成佛,必须有其觉悟的方法,这种方法,就叫佛法。比方佛说人人可以成佛,这就是自由平等的理性;但事实犹有五趣、三界、四果、十地的不平等,而其自由亦有大小之限度。然此等阶级的不平等,与限度的不自由,乃因程度之差,非阶级之别;并非一定不易的。若依适当方法而进化,皆可达到无限自由究竟平等之佛地。如民主国人民,个个都有被选作大总统之希望,不过须由适当方法而有大总统之相当程度而已。佛所正觉的万有真相,并不是宇宙万有之外有别一独能创造且主宰的怪物,而万有中的有情,各各皆有相当能创造万有且主宰万有的权力,其各各的相当程度,又皆可进化而至完全自由平等的极诣。故从要求自由平等而出发的近代文明,当依佛法为根据。

  六 达自由平等之路在行六度

  上已说理性是本来平等自由,但事实是未能完全平等自由的;此因觉悟未觉悟的关系,不是终不可达到完全平等自由的。所以、就要扩充我们自由平等的方法,方法云何?就是佛法中之六度。今谈六度,略作三重:

  一、檀那与尸罗:合言之,即牺牲己有而为众、为正法。己有二字,应作我、我所有解释。檀那、就是舍弃我我所有而为大众;以世间本无一定的自体,皆是众缘所成的,我由大众而成,大众即真我,真我即众缘,故我就当为大众用。局之为家、为国,扩之即当为全世界乃至全宇宙,既无分别,亦无人我。所以、菩萨摄持身命者,无非为利大众。尸罗、就是牺牲己有而为正法,此正法即系自他大众和合均等的公法,亦即民主社会的轨范。故要得真正自由平等,须除私意而奉公守法。

  二、羼提与毗离耶:合言之,即修持万行而护生进化。修持万行,就是凡可达到我们平等自由的种种事业,我们就去修持之,而修持之法,须忍耐、精进。然忍耐在于护生,以不忍耐而浮躁,则恼害群生,诸事阻碍难成。而精进在于进化,若不精进,则懈怠退堕,种种事业不能增益。

  三、禅那与般若:合言之,即净明心境而成事证真。以上二种,尚属表面,今从深的地方看起来,则非由净明心境不可。心系能知,境系所知,能知所知不出心境。心境若不清净光明,则以上二种皆不能得完全的效果。而净明心境,必修定慧,以有定则天眼、他心等神通可就,有慧则可达到漏尽。即如研究科学的,亦必持冷静态度,由心静定,种种察验方可真确。

  如是六度实为达到自由平等的路径,若能实行修学,自可成就正遍知觉、而实现完全自由平等。以此为要求自由平等的近代文明之信仰根据,然后神权及根据神权的专制可完全消灭,而真正自由平等的社会乃可以成立。如是则人人自由,人人平等,乃至人人是佛。(志融记)(见海刊八卷十二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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