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心道念的退失与升进

  信心道念的退失与升进

  释恒强

  信心,就是对佛法三宝的敬信和依法依律趣向涅槃解脱的决定见;道念,就是依法依律平等行持、坚定地走向解脱彼岸的决心。道念以信心为基础。《阿含经》中常提到四不坏信,即欢喜信佛、欢喜信法、欢喜信僧、信贤圣戒;此信清净不坏,即说成就四不坏信。这四不坏信中包含了皈依三宝与清净戒体。若是舍弃三宝,丧失皈依体,我们说此人不再是佛弟子了。若是否定依法依律能趣向涅槃解脱,则不存在清净戒体,我们说此人的法身慧命已断。佛法大海,信为能入,所以信心道念是我们学佛修行的基本条件。

  佛陀教导我们要止恶行善,自净其意。但是因为无始无明和宿业串习,常人乐于追逐五欲,行恶造业,流转生死。学佛修行,正如逆水行舟。因无明而有疑惑,有疑惑而有犹豫,有犹豫而有反复。虽然有人也敬信佛法,若是懈怠放逸,不如理思惟,不守护根门,不精勤修学,不法随法行,信心道念则有退失之虞。

  即使在佛陀住世的正法时代,也仍有弟子或对佛法不能生起决定信解,或情欲炽盛、迷恋女色,或贪着利养、希求美食,或懈怠放逸、贡高我慢,或横计人我、徒生疑惑,或不知方便、盲修瞎练,因此退失信心道念,甚至舍戒罢道,搞轮回去了。信心道念若是退失了,又如何使它升进呢?关于信心道念的退失与升进,汉译《阿含经》中多有记载。

  决定信解

  初发道心的人,因为没有长久的修行体证,往往于佛法生起简易、浅显之想。纵然一部分是因为初发心的猛利与胜进,但主要的还是因为对佛陀甚深教法的理解趋向表面化。比如阿难,就曾认为缘起法简单明了,因此受到佛陀的批评。另外还有些人,因为以前戒律少而多有比丘证果解脱,于是对后来僧团越来越多的戒律产生抵触心理。没有了戒律的基础,自然无法引发定慧,不能生起对佛法的决定信解,信心道念也就因此退失。

  佛陀曾为比丘说船筏喻,以船喻法,既渡彼岸,则船筏可舍。“善法犹可舍,何况非法”?佛陀告诫比丘们要依慢灭慢,以法灭法,依八正道远离黑法邪道,趣向解脱的彼岸。佛陀说此经的目的在于破除人法二执。说完此法,当时有“六十余比丘漏尽意解,得法眼净”,“三千天子诸垢尽,得法眼净”,但也有“六十余比丘还舍法服,习白衣行”(《阿含部T2》p.761.1 p.761.2,《增一阿含经》第三十八卷第三八四经)。这些还俗比丘贪着世俗欲乐,为魔所缚,好行邪道,所以不信佛说,回去搞轮回了。

  又如《木积喻经》中,佛陀为严饬僧团,说沙门法,规范行止,增进道念,并呵斥那些贪着信施利养和五欲功德而犯戒不精进的人:“彼愚痴人因是长夜不善不义,受恶法报,身坏命终,趣至恶处,生地狱中”。佛陀当时说完此法,“有六十比丘漏尽结解”,但也有六十比丘因为“世尊教诫甚深甚难!学道亦复甚深甚难”,而“舍戒还家”(《阿含部T1》p.427.1,《中阿含经》第一卷第五经)。佛制戒律,是为弟子守护根门,防非止恶,成就定慧,圆成道业。若是有人三毒炽盛,贪着五欲,受持戒律如饮毒药,自然难以在佛陀座下修学。

  又有一个年少新学比丘,出家不久,没有亲近善知识。他有一次得了重病,已经快不行了。佛陀知道后,即前往探望。由于对佛陀的“过人法、胜妙知见未有所得”,年少比丘不知道自己命终之后往生何处;又出家之后感觉没有获得切实的利益,所以他于正法律心生变悔。佛陀为他先说三受法义,后说缘生法。虽然他在病中,但闻后即能信解。佛陀开示完离开不久,此比丘即命终,“当命终时,诸根喜悦,颜貌清净,肤色鲜白”。佛陀因此赞叹说:“彼命过比丘是真宝物,闻我说法,分明解了,于法无畏,得般涅槃,汝等但当供养舍利”,并“为彼比丘受第一记”(《阿含部T2》p.267.3 p.268.1《杂阿含经》第三十七卷第一〇二五经)。

  从前面两经中我们可以看到,同于佛陀座下听法受教,有人退失,有人升进。如此的悬殊,除了因为经中所说的佛法甚深难解、学道甚深甚难之外,学者个人的根性也是重要原因。有人或执常见,妄计人我;或执断见,无前后世;或执邪见,无善恶报。因此他们难以确立对佛法的如实信解;而只有在对佛法生起决定信解的基础上,信心道念才能升进。若是弟子已生四不坏信,心意柔软,诸根清净,于佛所说随顺信解,确立起正知正见,于二谛教授通达无碍,如法行持,终必逮得大利,如两经中各有六十余比丘漏尽意解,又如后经的年少比丘得受第一记。

  欲从想生

  对于世俗男子,经中也说“第一更乐者,女人是也”。因乐生爱,因爱生取,因取生有,因有生老死苦,如是流转,无有休息。我们皈依佛陀,正是要出离生死大苦。一旦正信出家,依法依律,降伏自身的情欲就是个很现实又很重要的问题。但食色,性也。若是处理不当,会影响自己的身心健康,障碍修学;若是一味放任,则欲心炽盛,为色所掳,舍戒罢道也是很自然的事了。

  佛陀将不能抵御女色的比丘比作不堪战斗的士兵,或因恐怖而丢兵弃甲,或因力不济而被俘获,他们都同归死路(《阿含部T2》p.686.3 p.687.3,《增一阿含经》第二十五卷第二九〇、二九一经)。又在另一经中说:“若有一人在闲静处,长习淫欲,作诸恶行,亦不羞耻,向人自誉,自高自用……此人喻如猪恒食不净,卧于不净,便向跳踉向于余猪……是名为人如猪”(《阿含部T2》p.579.2,《增一阿含经》第七卷第一二二经)。习淫之法,在这里被佛陀骂为畜生道。这也是原始佛教明显区别于后来居上的印度教的一个方面。

  佛陀的弟子当中,确实有一些人曾为情欲所伏。如茂罗破群比丘,曲解佛意,认为犯淫“罪不足言”,别人劝告不知悔改反生嗔恨,因而受到佛陀的呵责(《阿含部T2》p.812.3,《增一阿含经》第四十八卷第四五一经)。又如象舍利弗比丘,虽然“有大神力,威德无量”,也因女人脱下三衣,过上在家人生活。他被阿难偶然发现后,“极怀惭愧,独处而坐”。因为有惭愧心,所以佛陀说他是“宿行所牵”,还会回来的。七天之后,象舍利弗果然回来,向佛陀忏悔清净后,即证阿罗汉(《阿含部T2》p.796.1 p.796.2,《增一阿含经》第四十六卷第四三七经)。

  难陀比丘出家之始,对孙陀利女念念不忘。一次他对佛陀说自己“欲心炽然,不能自禁”,而要脱下法衣,修白衣行。佛陀慈悲,为他以神通显现三十三天五百妙色天女,以此天女诱导难陀忘掉孙陀利女,“善修梵行”。接着又显阿毗地狱,示其生天后又堕地狱的苦报。难陀见到阿毗地狱种种惨不忍睹的苦报,“便怀怖懅,衣毛皆竖”,于是赶紧向佛陀忏悔。他从此如法修学,很快便证得阿罗汉(《阿含部T2》p.591.2 p.592.3,《增一阿含经》第九卷第一四七经)。后来有一魔行天子又以孙陀利女诱惑难陀时,被难陀骂走了(《阿含部T2》p.578.3 p.579.1,《增一阿含经》第七卷第一二〇经)。

  如果情欲炽盛,如何克制情欲、抵御女色的诱惑呢?佛陀在经中说,见到女人要不起欲想,观其不净。又在第二九一经中说“欲从想生,以兴想念,便生欲意”,又说“当除想念”,“以无想念,便无欲心;以无欲心,便无乱想”(《阿含部T2》p.686.3 p.687.3,《增一阿含经》第二十五卷第二九〇、二九一经)。

  阿难、多耆奢一次入城乞食,在一巷中见到一位“极为端正、与世奇特”的女人,多耆奢便“心意错乱,不与常同”。幸有阿难在一旁提醒,多耆奢即于此女人生不净想,于是悟解:“此欲者,但从思想生”,即时“有漏心得解脱”(《阿含部T2》p.701.2,《增一阿含经》第二十七卷第三一六经)。

  又有一异比丘因欲心难止,“不乐修梵行,欲舍禁戒,还为白衣”,要在家修布施。佛陀为他说女人五恶:“一者秽恶,二者两舌,三者嫉妒,四者嗔恚,五者无反复”,教他于女人生不净想,并说学佛八难,告诫他人命极短,不过百岁。这位比丘即在闲静处思惟佛陀的教导,便在那时证得阿罗汉(《阿含部T2》p.700.3,《增一阿含经》第二十七卷第三一五经)。

  经中说女人种种恶及不净,是为了熄灭比丘生起的欲想。若是比丘尼生起欲想,当然也能以不净观对治。若是在每一个欲念生起的当下,能明了是己心在对境染着、“欲从想生”的道理,如此观照,除想灭欲,即得清净安乐。这就要靠正知正念的训练有素。

  勿贪利养

  衣食、医药、卧具为出家修道所需的生活资具,但有些比丘于此心起贪着。多食比丘跋陀和利,以往每日不知道要吃多少次才心满意足,他无论如何也不愿受持一坐食戒。佛陀宣布一坐食戒后,他躲了起来,三个月不见佛陀(《阿含部T1》p.746.3,《中阿含经》五十一卷一九四经)。

  也有本行精进却因美食半途而废的。有一修罗陀比丘本作阿练若行,因为受蒲呼国王每日供养百味美食,便起贪着,慢慢舍弃阿练若行,最后还俗作屠户,杀牛无数,死后生地狱中(《阿含部T2》p.571.2,《增一阿含经》第十三卷第九三经)。

  若有人发心不纯,为信施利养而出家,因衣食舍戒还俗也是很自然的事。经中记载,提婆达兜失掉神足时,得到阿阇世太子每日五百釜食的供养。有些比丘动起念头,很是羡慕。佛陀便说:“汝等莫兴此意,贪提婆达兜比丘利养,彼愚人由此利养自当灭亡”,“提婆达兜比丘于此法中竟不获智慧三昧,亦复不具戒律之法”。当时有六十余比丘“漏尽意解,得法眼净”,然而也有六十余比丘“舍除法服,习白衣行”(《阿含部T2》p.759.2 p.759.3,《增一阿含经》第三十八卷第三八三经)。

  佛在经中说:“设有比丘着于利养,而不获三法。云何为三?所谓贤圣戒、贤圣三昧、圣智慧而不成就”(《阿含部T2》p.614.2,《增一阿含经第十三卷二〇一经》)。佛陀告诫比丘们说:“受人利养甚重不易,令人不得至无为之处。所以然者,利养之报,断入人皮;以断皮,便断肉;以断肉,便断骨;以断骨,便彻髓。诸比丘当以此方便,知利养甚重。若未生利养心应使不生,已生求令灭之”(《阿含部T2》p.570.3 p.571.1,《增一阿含经》第五卷第九一经)。

  关于衣食利养的抉择,佛陀在《林经》中说到若所住处衣食易得而法难得、修道难,应当离开这里;若所住处法易得、修道殊胜而衣食难得,则可留在这里;若所住处法难得、修道难而衣食又难得,那就招呼都不用打连夜离去;若所住处法易得、修道殊胜而衣食又易得,便可终身住在这里(《阿含部T1》p.596 p.598.2,《中阿含经》第二十七卷第一〇七经、一〇八经)。

  佛陀又在另一经中说:“五种之食,出世之表,当共专念舍除四种之食,求于方便办五种之食”。这里说的四种之食,乃是人间的,即揣食、更乐食、念食、识食,世人依此四食长养身心。若是比丘贪着这人间利养,“不成五分法身,不具戒德”。所谓五种出人间之食,即禅食、愿食、念食、八解脱食、喜食,依此五食,能成就出世的功德。所以,“未生利养之心,当使不生;已生利养之心,时速灭之”(《阿含部T2》p.772.2 p.772.3,《增一阿含经》第四十一卷第四〇四经)。

  衣食等是修道不可或缺的资具,但不能因衣食而坏正律仪,增长贪嗔痴,障碍善法,偏离解脱的正道。我们要深观贪着利养的种种过患,从而生起知足常乐的决定见。现在有很多人高唱“福慧双修”,但事实上往往因为“慧”的薄弱,而使得“福”过于臃肿,不能消食。我们当依佛陀在《林经》中的教示,作出如法的抉择,精进办道。

  不放逸行

  或许有人因生死的苦迫而出家修道,也能于佛法生起信心。但是因为宿业所牵,心乱不定,不守根门,懈怠放逸,多话贪睡,喜好热闹,常与白衣往来,时与女人调笑。这些人因此于正法律渐行渐远,贪着利养,乐逐五欲,妄计人我,所以难在佛陀座下修学。

  在世尊涅槃后不久,王舍城民众饥馑。当时阿难领着一群年少比丘游行至南天竺,但他们“不能善摄诸根,食不知量,不能初夜、后夜精勤禅思,乐着睡眠,常求世利”。到南天竺后,有三十年少比丘舍戒还俗,剩下的多是童子。因此阿难受到大迦叶的严厉呵责,虽然阿难头发已经花白,大迦叶仍说他是童子,“不知筹量”,一点都不懂事(《阿含部T2》p.302.3 p.303.1,《杂阿含经》第四十一卷第一一四四经)。

  又经中记载,有一质多罗象子比丘有一次在集会中,不等其他比丘说完,他就抢着争着说,因此受到大拘希罗的呵斥。尊者大拘希罗在经中说,有人在世尊前、诸上尊长老前能善守善护,但离开他们,便与在家人来往调笑,由此身热心热,于是舍戒罢道;又或有人有所证悟,但不求升进,却与在家人来往调笑,自我高举,由此身热心热,于是舍戒罢道。此后不久,质多罗象子比丘果然舍戒罢道。他的亲朋好友都来问大拘希罗是不是早就知道质多罗象子比丘的心。尊者说他为什么还俗呢?因为“不知如真,不见如真”(《阿含部T1》p.559.2,《中阿含经》第二十卷第八二经)。

  佛陀曾呵斥那些放逸比丘:“行伺欲染着至重,浊缠心中,憎嫉无信,懈怠失正念,无正定,恶慧心狂,掉乱诸根,持戒极宽,不修沙门,不增广行;犹人以墨浣墨所污,以血除血,以垢除垢,以浊除浊,以厕除厕,但增其秽,从冥入冥,从暗入暗”(《阿含部T1》p.647.1,《中阿含经》第三十四卷第一四〇经)。

  有一个刚出家不久的年少比丘,在乞食的时候,不知道先后次第,其他比丘说他也不听。佛陀在经中就呵斥这个贪着饮食、不顾律仪、不勤精进的比丘:“入村乞食,不善护身,不守根门,不专系念,不能令彼不信者信、信者不变。若得财利、衣被、饮食、卧具、汤药,染着贪逐,不见过患,不见出离,以嗜欲心食,不能令身悦怿,安隐快乐。缘斯食故,转向于死,或同死苦。所言死者,谓舍戒还俗,失正法正律。同死苦者,谓犯正法律,不识罪相,不知除罪”(《阿含部T2》p.284.2,《杂阿含经》第三十九卷第一〇八三经)。

  佛陀常为比丘们说精进、不放逸,赞叹精进、不放逸。如他在经中说:“若有无量善法可得,彼一切以不放逸为本,不放逸为习,因不放逸生,不放逸为首。不放逸者,于诸善法为最第一,犹作田业,彼一切因地、依地、立地,得作田业”(《阿含部T1》p.647.2,《中阿含经》第三十四卷第一四一经)。又说:“有一法修习多修习,得现法愿满足、得后世愿满足、得现法后世愿满足,谓不放逸善法”(《阿含部T2》p.339.2,《杂阿含经》第四十六卷第一二三九经)。

  怎么样才是不放逸呢?佛如是说:“若圣弟子成就于佛不坏净,其心不起知足想;于空闲林中,树下露地,昼夜禅思,精勤方便,能起胜妙出离随喜;随喜已,生欢喜;生欢喜已,身猗息;身猗息已,觉受乐;觉受乐已,心则定。若圣弟子心定者,名不放逸。法僧不坏净,圣戒成就亦如是说”(《阿含部T2》p.218.1,《杂阿含经》第三十卷第八五五经)。能生起四不坏信,闻即受持,如理思惟,勤修诸定,即是不放逸。

  阿那律比丘正是刻意精进而证得天眼的。有一次他在听佛陀说法时,竟然睡着了,因此受到佛陀的呵斥,责问他是不是因为害怕王法与强盗而出家。阿那律因为这一问,可能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当即在佛陀及大众前誓言:“自今已后形融体烂,终不在如来前坐睡”。此后他就努力彻夜不眠,眼睛因此受到损害。佛陀劝他处中而行不要太过,他不听;医生要他小睡以便治眼,他也不听。佛陀后来再次劝他,他还是不听,因为佛陀说“涅槃者以无放逸为食”,他为不放逸故,坚决不眠。日子久了,有一次他在缝衣服的时候,眼睛就完全瞎了,但同时也修得天眼(《阿含部T2》p.718.3 p.719.2,《增一阿含经》第三十一卷第经)。

  佛陀曾说过母鸡孵蛋的譬喻。由于母鸡随时在孵,长时在孵,就算母鸡不想孵出小鸡来,一到时候小鸡自然就会出来(《阿含部T2》p.817.2,《增一阿含经》第四十九卷第四五七经)。出家修行也是如此,若能具足于戒律,心意专正,无有错乱,勤修禅定,不放逸行,随时长养善法,则道果必成。

  疑为心秽

  在见道之前,由于人法二执,我们通常会生起种种疑惑。世间万法,本来理事无碍。我们或执孔见,于事不辨,于理不明,横计人我,而颠倒妄想,起惑造业。佛在经中说:“复有三法不断故,不堪能离贪、恚、痴。何等为三?谓身见、戒取、疑”(《阿含部T2》p.95.3,《杂阿含经》第十四卷第三四六经)。又在另一经中,佛说五盖:“何等为五?谓贪欲盖、嗔盖、睡眠盖、掉悔盖、疑盖。如此五盖,为覆为盖,烦恼于心,令智能赢,为障阂分,非明、非等觉,不转趣涅槃”(《阿含部T2》p.189.3,《杂阿含经》第二十六卷第七〇七经)。因为疑惑,不能离贪恚痴,助长五盖,智慧羸弱,便沉溺于无明与贪爱,流转生死。

  在佛陀时代的古印度,宗教哲学思想很是发达,影响较大的则有六派哲学、六师外道等。关于人、灵魂、轮回、世间、伦理、种姓等,当时流行着种种不同的见解。因为佛教的影响越来越大,也有很多各种各样的信奉者来到僧团中从佛修学,他们难免会对佛陀的教法疑惑不解,甚至对佛陀本人也产生怀疑。如鬘童子出家来到僧团中后,对佛陀一直避开“世无有常,世有底、世无底,命即是身、为命异身异,如来终、如来不终、如来终不终、如来亦非终亦非不终”等问题,疑惑不解,甚至怀疑佛陀本人回答不了这些问题,有离开僧团的想法。于是终于有一天,他质问佛陀:“……若世尊一向知世有常者,世尊!当为我说;若世尊不一向知世有常者,当直言不知也。……若世尊一向知此是真谛,余皆虚妄言者,世尊!当为我说;若世尊不一向知此是真谛,余皆虚妄言者,当直言不知也”。佛陀慈悲,因此演说著名的箭喻,说明这十四无记与义不相应、与法不相应、与梵行不相应,不能通向智慧、觉悟和涅槃,所以佛陀不注重解答这些问题,而反复宣讲四圣谛,追求现世苦的止息(《阿含部T1》p.804.1 p.805.3,《中阿含经》第六十卷第二二一经)。

  佛在《心秽经》中说:“若比丘、比丘尼不拔心中五秽、不解心中五缚者,是为比丘、比丘尼说必退法”。所谓心中五秽,即于世尊、法、戒、教、梵行等有疑、犹豫、不开意、不解意、意不静。又说:“若有比丘、比丘尼善拔此心中五秽,及善解此心中五缚者,是谓比丘、比丘尼清净法”(《阿含部T1》p.780.2 p.780.3,《中阿含经》第五十六卷第二〇六经)。

  只有断五下分结,才能有效地避开疑障。初入道者,需要以净信对治疑惑,随信随法,如理作意。如何是随信行、随法行呢?佛陀在经中说:“彼识受阴是无常、苦、变易之法,乃至灭尽、涅槃。比丘,若于此法以智慧思惟、观察、分别、忍,是名随信行,超升离生,越凡夫地;未得须陀洹果,中间不死,必得须陀洹果。比丘,若于此法增上智慧思惟、观察、忍,是名随法行,超升离生,越凡夫地;未得须陀洹果,中间不死,必得须陀洹果”(《阿含部T2》p.16.1,《杂阿含经》第三卷第六一经)。又另一经中,佛告摩诃男:“圣弟子于佛一向净信,于法、僧一向净信。于法利智、出智、决定智,八解脱具足身作证,以智慧见,有漏断知”(《阿含部T2》p.240.1,《杂阿含经》第三十三卷第九三六经)。此即是说,佛弟子以清净信,能入诸禅定,证八解脱,于现法生起无漏智慧,而对生死决了无疑。

  因机施教

  有些人为了生脱死,披剃出家,也精勤修行,但因为缺少智慧方便,用功方法不对,虽然孜孜以求,却不能升进,正所谓欲速则不达。又因为没有亲近善知识,无人指引警策,于是道念日损,损之又损,就想着要还俗了。

  尊者二十亿耳正是如此。他出家之后,很是勇猛精进,但收效甚微。有一次他想:“于世尊弟子精勤声闻中,我在其数,然我今日未尽诸漏。我是名族姓子,多饶财宝,我今宁可还受五欲,广行施作福”。佛陀以他心通知道他的心念,就让人把他叫来,为他说弹琴喻。弦急,不能发妙音;弦缓,也不能发妙音。所以佛陀说:“精进太急,增其掉悔;精进太缓,令人懈怠。是故汝等当平等修习摄受,莫着、莫放逸、莫取相”。二十忆耳因为佛陀的这般教诲,如理思惟,中道而行,不久便证阿罗汉(《阿含部T2》p.62.2 p.62.3,《杂阿含经》第九卷二五四经)。

  钝根比丘朱利槃特,从小就不那么聪明,别人教什么他忘什么。他的哥哥槃特实在看不过去,就要他还俗,赶他回家。朱利槃特自己道念没退,别人却对他没有信心了。他很是伤心,立在门外掉眼泪。佛陀知道后安慰他,带他到房里,教他诵扫彗及除垢。虽然头几天他如往常一样健忘,念扫时忘了彗,念彗时忘了扫。但是他坚持努力,一边扫地一边念诵。后又想到扫彗就是除垢,如何是除?如何是垢?他联想到自身,缚结是垢,智慧是除,如今要以智慧之彗扫除缚结。这样扫着扫着,便证得阿罗汉(《阿含部T2》p.601.1 p.601.2,《增一阿含经》第十一卷一七三经)。

  现在也有相当的出家人,发心纯正,早求出离,勤苦修行,又往往因为缺少善知识的指引,没有次第和方法的教授,而臆测经文,盲修瞎练,到头来还是原地踏步,甚至有所退转。那时不仅对自己没信心,还会影响到对三宝的信心,反兴毁谤。可见,善知识对于修学是多么重要。

  结 语

  关于信心道念的退失与升进,前文中多有正反两方面的事例和论述,这对指导我们的学修很有价值。若是对佛法没有决定信解,我们就不会有正知正见;若是放纵心中生起的种种欲念与贪着,我们就不能专心于正法律的行持;若是不能守护六根,我们就不能精进办道;若是不能亲近善知识,我们就不能掌握如法的方便与次第。在得失进退中,我们要深观缘起,于苦、空、无常、无我生起决定信解。惧果则要灭因。为了止息生死轮回的大苦,我们当依教奉行,远离色欲、利养,依止善知识,拔除疑刺,令已生的恶法得断,令未生的恶法不生,而未生的善法令生,已生的善法令增长不失,如是收摄六根、不染六尘,精进于信心道念的升进,随时长养法身慧命。如经中所说:“眼识色缘,不生欲觉结,彼比丘不喜、不赞欢、不执取、不系着,于彼法不随顺回转,当知是比丘不退转于善法。世尊说是不退法,耳、鼻、舌、身、意亦复如是”(《阿含部T2》p.76.1,《杂阿含经》第十一卷第二七八经)。若有所犯,我们要自知自见、真诚悔过,因此功德增长,终不退减。

  但是现在常听到一些老修行批评那些不能持久的年青出家人:“学佛一年,佛在眼前;学佛两年,佛在前面;学佛三年,佛在天边”。虽然有些人初心猛利,但因为对佛法没有决定的信解,又不能如法修持、精勤不辍,流逝的日光就渐渐地侵蚀了他们的信心道念,不久也就被打回原形,顶多是个秃头俗汉。

  现在越来越多的人抱怨末法时代中存在很多修行的障碍,而常常赞叹佛陀时代的弟子们慧根深厚,因为许多比丘闻法即证果解脱。这不仅自卑,还自暴自弃;这是在为自己退失信心道念、背弃佛法找借口!佛陀及圣弟子们为我们后人留下了经律论三藏圣典,我们尚能依经依律如理思惟,依次起修。不能得解脱慧,还有世间定;不能得世间定,还有清净戒。佛陀在灭度之际,还殷勤叮嘱弟子们:“我昔为诸比丘,制戒波罗提木叉,及余所说种种妙法,此即便是汝等大师,如我在世,无有异也”(《阿含部T1》p.204.2 p.204.3,《大般涅槃经》卷下)。即使在佛陀时代,佛弟子能亲聆佛陀的教诲,但他们也与我们现在一样,要面对日常生活中几乎同样的问题和障碍。末法时代的种种颓废,不仅没有使人生起惭愧心和出离心,相反成为一些学佛人懈怠放逸的理由,这种所谓的“末法思想”才真正可怕!但是佛教的整体衰落也是不争的事实。这就更需要佛弟子们发勇猛心,从闻思修中、日常行持中坚定自己的信心道念,依经依律,知足寡欲,法随法行,自利利他,真正荷担起如来家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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