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迦叶尊者的悲心 五、呵责是爱护

  五、呵责是爱护

  大迦叶尊者修行严谨,对己对人都严格要求。他若是看到僧侣有不如法的言行,通常会向佛陀举罪。但他对当事人少有呵斥,甚至对自己屡屡兴谤、中伤的偷罗难陀比丘尼,最多也只是说“恶女,我不责汝,我责阿难”。[84]而唯独对阿难,动辄声色俱厉地呵责,甚至毫不留情。虽然如此,我们从经律的记载中,却能看出大迦叶并不是与阿难过不去,故意找茬,其实每一次都有因有缘,有错才呵责。

  如大迦叶目睹阿难与目揵连两人的弟子“共诤多闻”、以分胜负后,便向佛陀揭举,由于阿难在一旁护短,大迦叶当着佛陀面呵斥他:“汝且默然,莫令我于僧中问汝事”。[85]佛陀在世时,阿难同众多比丘在摩竭提“人间游行”时,他所带的六十名年少弟子,竟然都要舍戒还俗。大迦叶知道了,就呵责他“年少不知足”,[86]而此时的阿难已过中年,头上都出现白发了。在佛陀涅槃后不久,同样的事又发生了。阿难带着一群年少比丘“人间游行”至南天竺时,有三十个弟子舍戒还俗。这一次大迦竟呵责阿难是“童子”,“不知筹量”。[87]又在结集三藏时,大迦叶因为阿难尚在学地,毫不留情地将他赶出去,甚至骂他“疥瘙野干”,如经:

  有比丘言:“诸长老,尊者阿难是佛侍者,亲受法教;又复世尊记阿难有三事第一,宜应唤来。”大迦叶言:“不尔。如此学人入无学德力自在众中,犹如疥瘙野干入师子群中。”[88]

  由此看来,大迦叶确实对阿难与众不同,虽然呵斥阿难都是有因有缘,但也近乎苛刻,毫不留情。不过我们也能从中看出,大迦叶是基于佛陀的教诫、为了维护僧团而以上座长老的身份对阿难进行严厉的教导,而决非压迫。如在《分别功德论》中,甚至说“所以迦叶每谓阿难为小儿者,故以累世已来父意相加故也”。[89]这是说阿难在过去世曾多世为大迦叶的儿子,因为这宿世的因缘,大迦叶每每对阿难严加管教。也就是说,大迦叶对阿难种种的呵责,完全是出于长辈对小辈的爱护与教导。大迦叶毕竟是无漏圣者,阿难也聪慧明理,不同于六群比丘,虽然有时对大迦叶的责难有抵触情绪,但还不至于认为这是大迦叶对自己的嫌恨或压迫。如律中说:

  时,有天来语阿难言:“大迦叶言尊者是疥瘙野干。”阿难作是念:“世尊已泥洹,我今正欲依附,云何持我作疥瘙野干?”心生不悦,复作是念:“是大迦叶足知我眷属姓字,正当以我结使未尽,故作是言耳。”[90]

  阿难在这里的“我今正欲依附”之说,又道出他与大迦叶的另一种因缘。阿难在佛陀生前一心侍佛,闻多定少,未能证果解脱,如今佛陀舍寿涅槃而认为被佛弃舍,因此“忧恼、悲啼、号哭”。佛陀慈悲,在临涅槃时指示他去依附大迦叶尊者。大迦叶正是出于对阿难的爱护与教导而予以严辞呵责、强力调伏。这正是《有部杂事》中所说:

  时,阿尼卢陀入第四定,观察众中,唯见具寿阿难陀独居学地,具缚烦恼,所作未办。观已,告迦摄波曰:“尊者应知,此大声闻悉皆清净,无诸腐败,唯有贞实,具大福德,所作已办,堪受人天最上供养。唯阿难陀独居学地,具缚烦恼,所作未办。”时,迦摄波即便观察,此阿难陀为是慰喻调伏?为须呵责调伏?见彼乃是以呵责言方可调伏,即于众中唤阿难陀:“汝宜出去。今此胜众,不应共尔同为结集。”时,阿难陀闻是语已,如箭射心,举身战惧……时,阿难陀复白尊者言:“大德且止,愿施欢喜,我如法说罪,不敢更为。然佛世尊临涅槃时作如是语:‘阿难陀,我灭度后,汝勿忧恼、悲啼、号哭,我今以汝付大迦摄波。’岂复尊者见我少过而不容忍?幸施欢喜,奉大师教。”迦摄波曰:“汝勿悲啼,善法由汝而得增长,不为损减。我等必须结集如来所有圣教,汝今可去,离兹圣众,不应共汝同为结集。”[91]

  大迦叶经观察发现,阿难须“以呵责言方可调伏”。根据一切有部的记载,大迦叶以八事诘责阿难,令他于大众前忏悔,显得毫无情面。正是在大迦叶尖锐言辞的刺激下,阿难即精勤用功,很快证得阿罗汉,这才回到僧团中参加结集。这时,大迦叶向阿难说明他的良苦用心。如《摩诃僧祇律》:

  时,大迦叶语阿难言:“我不自高,亦不轻慢于汝。故作是言,但汝求道不进,欲使精勤、尽诸有漏故,说此言耳。”阿难言:“我亦知,但以我结使未尽,欲使勤进、断诸有漏。”[92]

  又如《大智度论》中说,阿难证得阿罗汉后,进到窟中,即“礼拜僧足忏悔”,说明他因证圣果而省悟到自己的六过。大迦叶见他已经得道,便道出自己的良苦用心。如论:

  大迦叶手摩阿难头言:“我故为汝,使汝得道。汝无嫌恨,我亦如是,以汝自证。譬如手画虚空,无所染着。阿罗汉心亦如是,一切法中得无所着。复汝本坐。”[93]

  大迦叶尊者以六事责阿难,一方面是为了小小戒的问题,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调教阿难,令其能荷担如来家业,不致辜负佛陀的嘱托。尊者无漏解脱,常行无事,纵使不断习气,也是心无染着。行头陀行,为后世范。结集三藏,兴立正法,泽被后世。结集完毕,即付法阿难,自取涅槃,留身住世。尊者表面上对阿难是威严峻肃、声色俱厉,却内怀慈忍与大悲,苦心调教、培养阿难,令得道果,住持正法。

  但印顺法师却无视经典中的这些说法,认为“释尊入灭以后,比丘们本来是阿难领导着”,而大迦叶“运用了集团多数的力量,使阿难不得不服从”,“给阿难重大压迫”。[94]这就是说大迦叶阴谋夺取了阿难本来的僧团领导权,其实这是以世间的情智作出的无端猜测,是丝毫经不起推敲的。印顺法师一直断定第一次结集是少数人的结集,而现在却说大迦叶尊者“运用了集团多数的力量”,而且“还有把持的嫌疑”,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又说“比丘们本来是阿难领导着”,佛陀何时把僧团交给尚在学地的阿难了?哪部经典的记载?还是僧团经过民主选举阿难当选了?印顺法师每每站到六群比丘、比丘尼的立场,对大迦叶尊者不信、不敬,并对他多有不实、不公的指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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