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祖坛经

《六祖坛经》,佛教禅宗典籍。亦称《坛经》、《六祖大师法宝坛经》,全称《南宗顿教最上大乘摩诃般若波罗蜜经六祖惠能大师于韶州大梵寺施法坛经》。禅宗六祖惠能说,弟子法海集录。《释门正统》卷八《义天传》有“大辽皇帝诏有司令义学沙门诠晓等再定经录,世所谓《六祖坛经》、《宝林传》等..[详情]

六祖坛经讲记 疑问品第三

  六祖坛经讲记

  疑问品第三

  般若品已谈,疑问品现说。此品立名,有叫决疑品,就请问者请问自已心中所问,叫疑问品,就解答者为众解说其疑,名为决疑品。以世俗说,对任何事物有疑,必然要向人请问,以求得到了解;以佛法说,不论听经闻法,或是自阅律论,不免发生疑问。疑是疑惑,即对一个问题,不能肯定了解,就会产生疑惑。如说种善因必有善果,造恶因必感恶果,这是因果定律。正信佛子固深信不疑,素对因果不如实信受,听说因果就会起疑惑,有疑必然请问,如解释清楚疑惑即消,除澈底否定因果者。如佛在世说法,就常有人疑惑,经过佛陀解说,立即断疑生信,而且一信到底,再也不会怀疑。现在大梵寺说法的六祖,听众听了固然无疑,但佛教中有些论题,因为不甚了解,自然不免起疑,过去无从请问,疑惑总是存在,现遇六祖说法如佛,藉此机会敬向六祖请问,以求破疑生信,六祖为满听众所愿,特地善为解说,使之疑惑冰销。不论什麽问题,如一直蓄积在心,会相当不舒服,必须疑团销除,方始感到舒畅。在此品中,由韦刺史请问,经六祖解释,不但韦刺史疑惑消除,就是同听大众也都开解,诚如品末所说,在会善男信女,各得开悟。因此,我们对于此品所关有无功德净土是否得生两大问题,亦应有正确的了解,不再对此有所疑惑!

  刺史请问

  一日,韦刺史为师设大会斋。斋讫,刺史请师陞座,同官僚士庶肃容再拜。问曰:弟子闻和尚说法,实不可思议。今有少疑,愿大慈悲,特为解说。师曰:有疑即问,吾当为说。韦公曰:和尚所说,可不是达摩大师宗旨乎?师曰:是。公曰:弟子闻达摩初化梁武帝,帝问云:朕一生造寺度僧,布施设斋,有何功德?达摩言:实无功德。弟子未达此理,愿和尚为说。

  「一日」,就是有这麽一天。身为地方官的「韦刺史」,为表对师恭敬,特「为」祖「师设大会斋」。除了请师应供,还有其他佛子,不是一人二人,所以叫做大会斋。「斋」席用完以后。如佛在世时,受施主供养,施主如有请,必略为说法。现在刺史,循于此例,在斋供后,「刺史」立刻「请师陞座」。到师坐上法座,刺史「同」诸「官僚士庶」大众,各个整「肃」自己「容」仪,恭敬「再拜」六祖。士为读书人,庶为一般老百姓,在此指诸信徒。经过应有的如法仪式,刺史向师「问曰:弟子」听「闻和尚说」所说之「法」,觉得甚深微妙,「实」在「不可思议」,且使我们得到很大法益。但是「今」我于佛法中「有少疑」惑,惟「愿」师尊「大慈」大「悲,特为」我们「解」释「说」明,好让我们生信如法实行,确能离苦得乐。六祖大「师曰」:好,你们「有」什麽「疑」惑不明白的地方,不妨「即」可提出来「问,吾当为」你们加以解「说」,好让你们除去心中的疑惑。

  「韦公」接着问「曰:和尚」现为我们「所说」的大法,我们确都明白,但是「不是达摩大师」一脉相传「宗旨」要义?尚请有以指示!「师」回答「曰」:我是得到五祖弘忍传授大法的人,当然「是」传初祖大师的宗旨,亦即是传佛心宗,那可违背祖师所传的心要?韦「公」刺史又「曰:弟子」曾「闻达摩」祖师,「初」来中国弘「化」,曾与「梁武帝」有过这样问答。梁武帝萧衍是中国历史上最信佛教的一个皇帝,在未见达摩前,曾经自披袈裟,讲经说法,注解经典,并且提出真俗二谛,邀集高僧学者,展开专题讨论,不能不说这位皇帝难得。可是达摩到了当时金陵,就是现在南京。由于「帝」不能了解和赏识达摩,噼口就「问云:朕」自即位以来,从此「一生」当中,建「造寺」庙,书写经典,「度僧」出家,「布施设斋」,那我究「有」什麽「功德」?梁武帝自以为功德很大,一般亦以为这是所修功德。「达摩」却给他当头一棒「言:实无功德」!这是中国佛教,特别是禅宗,向来都这样说,初祖为什麽说无功德?不但我对此有疑,一般学佛者同样有疑。当知这是人天小果有漏之因,如影随形那样的虽有而不实在!达摩说武帝没有功德,「弟子」对此迄「未」通「达」其中的道「理」,惟「愿和尚为」我们解「说」其中所具深意,让我们了解不疑,那就感激尊师。一般认为布施是万行之首,假定布施真无功德,那所布施又做什麽?这实是一大问题,应该请问以求解答。

  六祖解释

  师曰:实无功德,勿疑先圣之言,武帝心邪,不知正法,造寺度僧,布施设斋,名为求福,不可将福便为功德。功德在法身中,不在修福。

  六祖大「师」再为解释「曰」:初祖达摩说无功德,「实」在是没有「功德」,你们千万「勿疑先圣」所说的这话。先圣在此是指达摩,身为东西两土禅宗的先圣,不论讲什麽教言,都从自心中流露出来,决不随便的脱口而出。对梁武帝说无功德,因「武帝心」中另有所求,其心歪「邪,不知」如来「正法」,以为「造寺度僧,布施设斋」,就会有大功德,殊不知这只可「名为求福,不可将」一般的世「福,便」以「为」是佛法所说「功德」。武帝所做的是有漏之福,将来最多不过是得人天小果。武帝不知,乃错误的将福看成功德。现在所做的有漏福,将来感受乐果不论多久,终归不能长期保持,必然有时而尽,因而所求的福,有等于是没有,怎可将福德与功德看成是一?要知真正「功德」,是「在法身」当「中」,在没有得到法身前,无量功德都潜隐于法身,到证得法身后,所有功德自然显现,所以真为佛子者「不在修福」。对这,不但梁武帝有此错误观念,很多学佛者都这样想。修福佛子虽多,总在三界中转,不能完成解脱,不知这是自己错误,反而以为我修这麽多福,为何还在生死流转?

  师又曰:见性是功,平等是德,念念无滞,常见本性真实妙用,名为功德。内心谦下是功,外行于礼是德;自性建立万法是功,心体离念是德;不离自性是功,应用无染是德。

  上虽分别福与功德,现在祖「师」特「又」详细解说功德。功德为佛弟子所常听到,亦常在自己口中说出。如劝人做善事,就说发心做点功德,再如为俗人诵经礼忏,亦说是做功德,还有功德无量,功德不可思议,诸如此类,亦常看到听到,但什麽是功?什麽是德?很少有人切实了解。

  现在六祖为此解「曰」:功不是做点功课,或是修的工夫,要能「见」到自己本「性」,方可算「是功」,此功超过一切有为修习而有,真正「平等」对待他人,绝对不轻他人及诸众生「是德」。生佛既是平等的,对诸众生就如尊敬佛陀一样,绝对没有冤亲的想念。虽则如此,假定没有见性之功,平等之德亦是没有,是以功德相关的。

  如是功德,就如初祖所说,本自具有,用不着向外去求。做人,特别是个佛法行者,真正平等看待一切的,在这世间能有几人?就世俗说,为人要有德性,或说要修德性,佛子更应具有德性,甚至见己本性,方能说有功德。世人所说德性,就是要有高尚人格,否则,就是无德性人。

  再说,为人特别是佛法行人,最要就是时刻,甚至「念念」与自性相应,不为外在物欲之所「滞碍」,但这说来容易,做来实不简单,因人心非常敏感,一接触外在物欲,如认合心意的,接触这物欲就滞于此,接触那物欲就滞于彼,少有不为所滞。对外如此,对内心更要「常见本性」所具「真实」不可思议的「妙用」,方得「名为」真实「功德」。同时对任何人,「内心」都要「谦下」,决不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别人并不怎样高过自己,甚至不如自己「是功」,至「外」在的「行」为,总是以礼待人,决不傲然的看不起人,所谓「于礼是德」。现在有不少人,不说对一般人没有礼貌,对诸长辈亦无礼貌,根本没有把人看在眼里。儒家说:『诚于中,形于外』。只要内心真诚,自然对人谦下,且很明显的表现于外,使人一看就知你是有礼貌的人。

  在「本」有「自性」中,「建立万」有一切善「法」,决不因善小而不为「是功」,本「心」自「体」,离诸杂「念」,决不含有丝毫妄念存在「是德」。又时刻「不离」本有「自性是功」,到了「应用」于外,「无」有任何污「染是德」。如是分析『功』与『德』,功是自己本性光辉,乃是积极的提陞自己,德是辅助光明本性,唯能悟知本性具有的光明德性,才是真正的究竟,那里可将有漏福报看成无漏功德?

  若觅功德法身,但依此作,是真功德。若修功德之人,心即不轻,常行普敬。心常轻人,吾我不断,即自无功,自性虚妄不实,即自无德,为吾我自大,常轻一切故。

  佛法所说法身,向有两种说法:一以真理之法为身名为法身,一以诸功德法为身名为法身。行者假「若」要想「觅」得「功德法身,但」要「依此作」去,没有一点染着,「是」就可以得到「真」正「功德」,不用另外去求。「若」真是「修功德」的「人」,其「心不」应随意「轻」慢于人,不特不可轻慢于人,且要对人甚至对诸众生,「常」常实「行普」遍的「恭敬」尊重,好像敬重佛陀一样,不敢丝毫有所苟且,才是真修功德的人。设在自己内「心,常」有「轻」慢人的意念,是即显示本身「吾我不断」。所说『吾我不断』,说深一点,还有我执存在,说浅一点,就是我慢不断。想想看,一个我慢不断的人,妄自尊大,常轻一切,自己那里有功?所以说「即自无功」。「自性」设「若虚妄」而「不」真「实」,所作所为任情放逸,那有什麽德性?所以说「即自无德」。一个无功无德的人,必然执有实在自「我,自」高自「大」的目空一切,当也「常」常「轻一切」人。对人都这样轻视,对诸众生的轻视,自然更不用说,还谈有什麽功德。想要具有真实功德,应如常不轻菩萨那样,做到『我不敢轻于汝等,汝等皆当作佛』。佛弟子对佛是不会轻视的,对皆得成佛的一切众生,亦当如对佛那样的不应轻视!世人分别心很大:如人一切高过自己,自不会对他轻慢,但对一切不如我的,就予轻视而看不起。佛教是平等的宗教,佛眼观察一切,无不平等平等,对于一切众生,只有普遍恭敬,那里可以轻视?

  善知识!念念无间是功,心行平直是德,自修性是功,自修身是德。善知识!功德须自性内见,不是布施供养之所求也。是以福德与功德别。武帝不识真理,非我祖师有过!

  六祖叫声「善知识」说:不轻于人,不但是对某个人,在时间上也不是偶而如此,是要「念念无间」的不轻于人,方算「是功」,至为人的「心行」,更要「平直」不曲,老老实实的,直直爽爽的,方算「是德」。「自」己精勤的「修」于心「性是功」,自己精勤不懈的「修身是德」。诸「善知识」!我再告诉你们:所谓「功德须」要于「自性内见」才行,「不是」用钱财广行「布施」,或「设斋供养」每个僧众「之所求」得。功德是由自心中所作或本具的,一般的「福德与」法身中的「功德」,有着很大不同,不可溷为一谈。梁「武帝」虽是位极虔诚的帝王,信奉三宝也不是政治的策略,惜其始终「不识」佛法所说的「真理」,误将福德视为功德,说错,错在武帝,「非我」已有体悟的达摩「祖师」说实无功德,有什麽过失,设若认为祖师说得不对,那才是我们的真正过失!

  请问净土

  刺史又问曰:弟子常见僧俗念阿弥陀佛,愿生西方。请和尚说,得生彼否?愿为破疑!

  韦「刺史」问了功德有无,现在「又问」能否得生净土「曰:弟子」信佛以来,「常」常见到学佛的,不论是出家的「僧」人,或是在「俗」的居士,很虔诚的称「念阿弥陀佛」万德洪名。且很认真的发「愿」求「生西方」极乐净土,但西方净土,离娑婆世界,很有一段路途,「请」求「和尚」为我们「说」明,如是念佛修行,是不是真「得生彼」国土?对此,不特我,就是所有同道,向有很大怀疑,惟「愿」和尚慈悲,为我们「破」这「疑」惑!

  这是个重要问题,韦刺史提出来问,实有他的原因,因为净土,特别是西方净土,中国佛法行者,视为最极重要法门。佛法在印度及西域流行,早有阿弥陀佛的信仰,及至弥陀净土经典,陆续传到中国,译经者固然大力鼓吹净土法门,学佛者也热烈的信仰阿弥陀佛,因而弥陀净土在中国广为流传起来。

  净土思想,本是大乘佛教普遍思想,并说十方世界皆有佛的净土。中国佛法者与弥陀有缘,大力推行此净土的古德特别多,奉行弥陀行者也特别多,认为深信净土,称念弥陀圣号,为达往生净土最有力的方法,纵然今生不能往生极乐国土,在现实生命结束后,最底限度,不会堕落三途。念佛念到一心不乱,产生不可思议力量,往生净土绝对不成问题,甚至临终十念亦得往生,所以弘扬弥陀净土者,说这是最简单、最容易、最直接的法门。

  中国大乘佛教,向说有八大宗,各宗派的学者,对于弥陀净土,虽有不同看法及诸诤论,但它毕竟是中国佛教的一大宗派,自古迄今虽有多人对其怀疑,但净土宗不特盛行中国,修净土宗的行者亦从未减少,是亦不可否定的事实。现看六祖大师对这问题怎样解说。

  师言:使君善听,惠能与说。世尊在舍卫城中,说西方引化经文,分明去此不远。若论相说里数,有十万八千,即身中十恶八邪,便是说远。说远为其下根,说近为其上智,人有两种,法无两般,迷悟有殊,见有迟疾。迷人念佛求生于彼,悟人自净其心,所以佛言:『随其心净,即佛土净』。

  韦刺史既然请问:大「师」特为解说「曰」:你提出这问题问我,当我为你解说时,你「使君」应「善」谛「听」,「惠能」自为「与说」。这等于佛说法时,接受当机者请问,接着告诫说:『善思谛听,当为汝说』。西方净土法门,是「世尊在舍卫城中」,确「说西方」接「引化」度往生净土的「经文」。舍卫初虽名城,后来复为国号。佛在世时,波斯匿王以此为都城。这儿说的经文,是指阿弥陀经,经中有说:『从是西方过十万亿佛国土,有世界名曰极乐,其土有佛号阿弥陀』。

  一佛国土,佛法说为一佛所化世界。如娑婆世界是释迦牟尼所化的一佛国土,极乐世界是阿弥陀所化的一佛国土。极乐世界在娑婆世界之西,两个世界的距离,经中清楚的说有十万亿佛国土。一个佛土,就是一个佛国,或是一个世界,其范围,经中说为三千大千世界。如以现代话说:一个太阳系为一个小世界,集合一千个太阳系,为一个小千世界,一千个小千世界为一个中千世界,集合一千个中千世界为一个大千世界。一个大千世界,包含了三个千,所以称为三千大千世界。像这样一个世界,究竟有多大?过去人类想都不敢想,现在人类登陆月球,已知从地球到月球有多远。由于科学家不断发明,现已能从太空中,用最先进望远镜,窥探世界的极限。但到现在,也只能进步到认识小千世界。娑婆与极乐,距离有十万亿个三千大千世界,其远那里是现代人所能计算得出?怎可说不远?

  可是现在六祖说:东西两世界的距离,「分明」并「不」怎麽「远」。因从事「相」上「论说里数」,亦即以中国的里数计算,只「有十万八千」里。十万八千里这话,一般人常说到:如从新加坡到台湾,若人问离多远,就会脱口而出,大约十万八千里(假定)。又如孙悟空翻筋斗,纵能翻到十万八千里,也跳不出如来手掌心。所以十万八千里,说不太远,与经说十万亿佛国土,是否相符,很多人,特别是净土行人,难以接受。

  十万八千里说,并不怎样恰当。莲池大师弥陀疏说:『坛经又言:西方去此十万八千里,是错以五天竺等为极乐也……而极乐去此娑婆十万亿土。盖坛经皆学人记录,宁保无讹』?竹窗三笔又说:『六祖不识字,一生靡事笔研。坛经皆他人记录,故多讹误』。古德为尊重六祖,不便说六祖错误,只能委过于记录者。

  六祖当时说十万八千里,只是一种象徵,不能以现代科学知识来论。象徵什麽?「即」象徵人类「身中」所具有的「十恶八邪」。人身有这十恶八邪的存在,成佛固然不易,到西方去「便」也「说」是很「远」,实际没有远近可以分别。所以「说远」(远应是近)是「为其下根,说近」(近应是远)是「为其上智」。上智与下愚的「人」,确实「有」这「两种」,但「法」是「无两般」而一样的。下根众生,其志怯弱,没有高尚志气,就说西方近点,以使他们生起高度信心,激发他们嚮往的勇气,若将西方说得太远,不特不会生起信心,且会感到相当可怕,认为这麽远怎能到达?至上根机智的人,志向是高超的,精神是无畏的,西方不论怎样远,自信我可到达。

  经说远为其下根,说近为其上智;馀本则『说近为其下根,说远为其上智』。我以为后说为是。上智下愚的人既有两种,「迷悟」当然也就「有」所差别,因而「见」到西方,「有」的很慢(迟),有的很快(疾)。「迷」惑愚痴的「人」,不能自修自悟,只好「念佛求生于彼」西方国土,至有智慧而能自「悟」的「人」,只要做到「自净其心」,了悟自性弥陀,「所以」就能如「佛」所「言:随其心净即佛土净」。

  佛言是指维摩诘经所说,如该经第一佛国品说:『若菩萨欲得净土,当净其心,随其心净,则佛土净』。心净佛土净,经中说到的很多。庞居士对此亦有这样言:『一念心清净,处处莲花开,一花一净土,一土一如来』。是则心净多麽重要?如心不净而想得到清净国土,那是梦想,因而欲得净土,必须先净其心。

  使君东方人,但心净即无罪;虽西方人,心不净亦有愆。东方人造罪,念佛求生西方;西方人造罪,念佛求生何国?凡愚不了自性,不识身中净土,愿东愿西,悟人在处一般。所以佛言:随所住处恒安乐。使君心地但无不善,西方去此不遥。若怀不善之心,念佛往生难到。

  六祖又说:你韦「使君」是「东方人,但」能求其「心净」无染,「即无」什麽「罪」过。为人在世,所以会有种种过失,原因就是内心不净,不是受这烦恼指挥,造成种种罪恶,就是受那烦恼指挥,造成种种罪恶,现既内心清净无染,没有烦恼从中活动,当就没有罪恶产生。反过来说,「虽」是个在「西方」的「人」,不论外在环境怎样美满庄严,但若自己内「心不净」有诸染污,「亦」仍会「有」各种不同的过「愆」。可见,清净不清净,有染或无染,不在外在的国土,而在内心的如何。内心净,外在环境必然清净,内心不净,外在环境自亦不净,所以作为一个学佛者,最要是如何做到自净其心。

  「东方人造」了很多「罪」业,感到在这浊恶世界,有诸苦恼逼迫,再也忍受不了,于是「念佛求生西方」,以为到了西方,就会但受诸乐,身心悉皆安然,问题获得解决,可是在「西方人」,如亦「造」很多「罪」,住在其中极为不安,时刻想要离开,试问又将「念佛求生」那个「国」土?难道再回到娑婆来?或生到东方那个国土?

  净土之所以成为净土,就因其中众生,不再造诸恶业,亦无恶道可生。应知所谓净土,原来不离当处,根本没有东西之别,净秽原只在于一心。此国土中,「凡」夫「愚」痴的人,「不」能「了」达本有「自性,不识」自己「身中」,有个清「净」佛「土」,以为净土是在心外,或在什麽地方,这才「愿」生到「东」方净土,或「愿」生到「西」方净土,东西好像是两个实有的地方。但若是了「悟」自性上根大智的「人」,无处而不通达,无往而不自在,无一不是净土,到处都是一样,根本没有两个,所以说「在处一般」,亦即到处皆是净土,或如华严经说:『处处皆是华藏界』。经中又举喻说:『譬如日月在虚空,一切水中皆现前,住于法界无所动,随心影现亦复然』。或如佛言:「随所住处恒安乐」。到处都很清净安乐,还要求生什麽地方?

  「使君」!诸修行人!只要你们「心地无」有「不善」而极纯洁,所求「西方去此」娑婆,并「不」怎样「遥」远。古德说到灵山有这样的话:『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即在自心头,人人有个灵山塔,好向灵山塔下修』。岂不是明显说西方净土就在当下,所念阿弥陀佛就在现前?倘「若」修行之人,「怀」有「不善之心」,亦即心内不净,诸如造作十恶五逆,甚至毁谤大乘不是佛法,纵然诚心「念佛」,力求「往生」西方,西方亦「难到」达。

  如凡夫内怀烦恼恶性,其心颠倒虚假无一真实,纵然日夜苦励身心,生起身口意三业善行,但这是含有杂染的有漏善,不是真实纯洁的无漏善,纵然以此迴向欲求往生,总归不能满其心愿。是以净佛国土,究竟是近是远,关键不在路程,而在当事人有无染心。

  念佛一般说为他力法门,而实以自力净心称念弥陀圣号,以此念佛之力,消除一切罪业,必生极乐国土无疑。弥陀大慈悲父,虽对任何造恶者,悉皆摄受不弃,但决不鼓励非法作恶的人,是以真欲求生西方,要在行者做到心净,不然,不说难以往生,即或得以往生,亦属下品下生。不顾心之善恶,不分罪之轻重,以为定得往生,会要感到失望!

  今劝善知识:先除十恶,即行十万,后除八邪,乃过八千,念念见性,常行平直,到如弹指,便?弥陀。使君但行十善,何须更愿往生?不断十恶之心,何佛即来迎请?若悟无生顿法,见西方只在刹那,不悟念佛求生,路遥如何得达。惠能与诸人移西方于刹那间,目前便见,各愿见否?

  六祖又道:「今」天我藉这个机会,很诚挚的奉「劝」诸「善知识」:你们很认真的修学佛法,如能「先除」去「十恶」最好不过,因为十恶除了,等于已经「即行十万」里路。十恶,就是杀生、偷盗、邪淫、妄言、绮语、两舌、恶口、贪欲、瞋恚、愚痴。这又名十恶业、或称十恶业道。即身口意的三恶行中,开最粗显的成为身三、口四、意三的十种恶行。此十恶业道,上品是地狱因缘,中品是畜生的因缘,下品是饿鬼的因缘。不论什麽人,依于贪等烦恼造十恶业,将来必感三恶道的苦果。没有造十恶业,最好不要去造,如果造了十恶业,就要设法断除,不然堕三恶道,所感受的痛苦,不是我人所能想得到的。

  十恶是对十善说的,十善,就是不杀生、不偷盗、不邪淫、不妄言、不绮语、不两舌、不恶口、不贪、不瞋、不痴。这是从身口意的三善行中,开显而成身三、口四、意三的十种善行。修此十善行,上品是天趣的因缘,中品是人类的因缘,下品是阿修罗的因缘。此之十善,又名十善道,十善业道,十善根本业道,或称十白善道。行此十善,不但会生三善道,亦会感三乘圣果,乃至得成佛果。仁王般若波罗密经说:『十善菩萨发大心,长别三界苦轮海』。是以十善为凡圣所共修的法门,为佛子者,如不能除十恶行十善,要修其他法门,也就难以修好,可见这是多麽重要。有人以为用十善除十恶,是最容易的,殊不知是一大错误,如果不重十善,要想解脱很难!除十恶既等于走了十万里路,而「后」进一步的向前走,「除」去「八邪」,就又等于走完其馀的八千里路,所以说「乃过八千」。八邪,就是邪见、邪思惟、邪语、邪业、邪命、邪精进、邪念、邪定,为八正道的反面。进而「念念」不断的能「见」本有自「性」,对人对事「常行」公「平」正「直」之心,绝对不存一念歪曲。长期这样做去,要「到」西方净土,正「如」一「弹指」顷,不但非常的快,且立刻「便」可亲「覩弥陀」如来,听闻弥陀说法,当下得到开悟,试问有何困难?古德有说:『念念刮磨心垢净,时时防护道芽焦,栖莲净觉身安稳,得道轰传地动摇』。

  修学佛法者,果能奉「行十善」,即此土就是净土,「何须」一定「更愿往生」西方?维摩经说:『十善是菩萨净土』,净土就在目前。「使君」,你及诸修行人,假使「不断十恶之心」,为诸惑业之所繫缚,到了临命终时,那里会有佛的清净愿力来接引?所以说「何佛即来迎请」?设「若」能「悟无生」圆「顿」大「法」,要想「见」到「西方,只在刹那」之间,并不是很难的事,亦不要很久时间。假若「不」能「悟」达圆顿大法,每日诚心「念佛」,要「求」往「生」净土,「路」途是那样的「遥」远,「如何」能够「得达」?庞居士说:『恶心满三界,口即念弥陀,心心相违背,群贼转转多,一尘起万境,倏忽徧娑婆,色声求佛道,结果反成魔』!

  能不能快到西方,问题不在路途远近,亦不在于念佛多少,而在自己是不是断十恶行十善有所体悟。庞居士又说:『蕴空妙德善,无念是清凉,此即弥陀土,何处觅西方』?你们都想见到西方,当然是很好的,现我「惠能与诸」上善「人」,为满你们的愿,运用一种力量,「移」诸善知识到「西方」极乐世界,只要一「刹那间」就可到达,且在「目前便」可「见」到,并不是件什麽难事!现问你们:「各」位「愿」不愿意立刻就想「见」到?如照六祖说来,西方就在目前,何必求生净土?

  祖说净土

  众皆顶礼云:若此处见,何须更愿往生?愿和尚慈悲,便现西方,普令得见。师言:大众!世人自色身是城,眼耳鼻舌是门。外有五门,内有意门。心是地,性是王,王居心地上,性在王在,性去王无。性在身心存,性去身心坏,佛向性中作,莫向身外求。自性迷即是众生,自性觉即是佛。慈悲即是观音,喜捨名为势至。能净即释迦,平直即弥陀。

  当时大「众」,听说西方净土,在此立刻便见,「皆」很欢喜的向六祖「顶礼」说:「若」在「此处」,就可得「见」庄严极乐世界,那是再好没有了,谁不愿意立刻就见?「何须更愿往生」西方?所以很诚恳的对六祖说:惟「愿和尚」大「慈」大「悲,便」为我们「现」出「西方,普令」每人都能「得见」,岂不是件最痛快事!祖「师」又对「大众」言:当知「世人自」己的「色身」,就「是」一座「城」牆。一般县城都有四门,人身上的「眼耳鼻舌」诸器官,就「是」身城的四道「门」。「外有」眼耳鼻舌身的「五门」,任由外在的五尘出入;「内」在则「有」一道「意门」、摄取前五尘的落谢影子。生命里的「心是」城中的土「地」,其「性是」就等于居住城中的帝「王」,也就是每个人的真正主人,可以支配一切,什麽皆它作主。在城中的大「王」,就是「居」住在「心地上」。自「性在」时,为主的「王」亦「在」;自「性」如果离「去」,为主的「王」也就「无」有。「性在,身心」必然「存」在,「性去,身心」也就必然败「坏」。

  「佛」是「向性中作」的,也就是自性是佛,并非自身是佛,所以寻求成佛,绝对不是向身外求,身外是没有佛的,所以说「莫向身外求」。自性既然是佛,问题在于迷悟。「自性」如在「迷」妄,当然「即是众生,自性」如是「觉」悟,当下「即是佛」。自性是人人本有的,是众生或是佛,全看是迷还是悟。众生之所以为众生,在众生始终迷惑不觉,一旦转迷成悟,不是佛是什麽?

  再以菩萨说:观音是每个学佛者所知,有名观世音,或名光世音,或名观自在,或观世音自在等,略说观音,为西方三圣之一。普门品说:『若有无量百千万亿众生,受诸苦恼,闻是观世音菩萨,一心称名,观世音菩萨,即时观其音声,皆得解脱』。对这解说很多。六祖简单说:什麽叫观音?「慈悲即是观音」,因菩萨是以大慈大悲救度众生,慈悲乃观音特德,所以称为大慈大悲观世音。任何佛法行者,本于慈悲度生,皆可称为观音,不是那位菩萨的专称,有慈悲心皆可称观音。太虚大师说:『恻怛为心皆补洛,慈悲济世即观音』,就是此意。

  势至,又名得大势、大势志、得大势至、或译大精进,略称势至或势志,亦为西方三圣之一。势至菩萨,光明智慧,最为第一。观无量寿经说:『次观大势至菩萨……举身光明,照十方国,作紫金色,有缘众生,皆悉得见』。『以智慧光,普照一切,离三途苦,得无上力,是故号此菩萨名大势至』。六祖简单说:什麽是势至?「喜捨即势至」。慈悲是四无量中的前二无量,喜捨是四无量中的后二无量。势至菩萨大喜大捨,胜馀菩萨,任何人得到功德善根,皆能随喜,自己所做功德善根,亦皆能捨,决不着为自己所有。势至菩萨如此,行者能够喜捨,皆可称为势至,不是那位菩萨专称。

  能净,又译能仁、能忍、能寂、能寂默,为释迦牟尼的义译,是佛教的教主。释迦是种族名,其义为能,牟尼是尊称,寂默是贤人之义,即释迦族贤人的意思。所以六祖说:「能净即释迦」。「平直是弥陀」,弥陀,有的本子说为弥勒,似皆可说。以弥陀说,是西方三圣之一,为极乐世界的教主;以弥勒言,是此界的未来佛,为释尊的继承人,亦佛陀的候补者,约在五十六亿七千万年后,在这世界成佛,不如一般说弥勒已出世。

  释馀名相

  人我是须弥,邪心是海水,烦恼是波浪,毒害是恶龙,虚妄是鬼神,尘劳是鱼鳌,贪瞋是地狱,愚痴是畜生。

  佛经常说到须弥山,又称须弥山王,译为妙光、妙高等,耸立于一小世界的中央,是大高山的名称。须弥山王,入海水中八万四千由旬,出海水上亦八万四千由旬。须弥山说,在印度作为宇宙论,佛陀随俗亦採用。过去说此山非常神祕,有人怀疑须弥山说,为幻想的世界中心,甚至有说是佛教幻想出来的,可是现在有人证实,须弥山就是喜马拉雅山,称为世界的屋嵴,实为古代印度思想中的宇宙论,决不是一般人或佛教幻想的产物。六祖简单说:「人我是须弥」。意显为人有了自我,就会生起贡高我慢心,其我慢之高,如须弥山那样高,所以说『人我是须弥』。我慢山高,障碍对于诸法认识,妙法不得入心。

  大海,通常说:『无风三尺浪』,如稍有风鼓动,就会汹涌澎湃的波浪滔天,在大海中航行的船隻,就会波动不已,人在船中,就感危险。六祖现说:「邪心是海水」,意显众生心中有了不正当的邪念,就会如海中波浪那样的波动不已,时而错误的想到这样,时而错误的想到那样,使得自己精神恍惚不安,海水中的波浪,总是一个波浪接着一个波浪,从来没有停止,通常形容烦恼滚滚而来,所以说「烦恼是波浪」。

  龙,其长称龙王,或称龙神,为八部众之一。多住水中,时人信能呼云起雨。龙王及大龙降雨,雨滴如车轴那样大。诸经论中,说到龙的地方很多。至于毒龙,佛为度化优楼频那迦叶,曾于火神窟中降伏毒龙;又佛在前身曾为大力毒龙,不惜生命而持禁戒。印度及印尼爪哇,所有古塔上的凋刻,多为人身蛇形,而实蛇即是龙。龙王,或行地上,或居空中,或依须弥,或依于水。印度太古以来名禅那,有种族。现东北印度及缅甸西北部广大地区,崇拜龙蛇的很多。至于取名龙城者,现仍存在各地。龙之所以为龙,能幽能明,能小能大,能长能短,有诸说法。虽如此,毕竟是畜生趣所摄,为愚痴瞋恚造业所感的果报。由于龙中有毒龙,为人如果心存害人,而且毒辣无比,则无异于毒害人群的毒龙,所以说「毒害是恶龙」。

  在这世间做人,大都虚伪不实,即或貌似对你诚实,暗中鬼鬼祟祟的作弄你,使你不觉不知,还以为他对你很好,这样如鬼神一样的幻化不实,一旦为人识破,就为人所不齿,所以说「虚妄是鬼神」。人生在世,不知好好做人,只是终日在尘劳中奔波不息,白白空过一生,好像鱼鳌之类,在水中游来游去,不知生存所为何事,所以说「尘劳是鱼鳌」。鱼是水产动物,亦为冷血动物,属于卵生有情;鳌是鱼的一类,背部是褐色,腹部是白色,边缘很柔软,俗名甲鱼。

  地狱为三恶道之一,不要以为堕入地狱,才成地狱众生,就在现前为人,假定贪瞋烦恼很重,并经常在内心活动,不是贪烦恼异常活跃,就是瞋烦恼极为炽盛,不特造成很多的罪业,就是偶做点功德,亦为此二烦恼破坏,将来必堕地狱,感受极重苦报,就是于现生中,为二烦恼摆弄,如在地狱感到不安,所以六祖说:「贪瞋是地狱」。众生特别是人类,不但有贪瞋活动,亦有无知愚痴,不但不明事理,对于因果亦予否定,认为说因说果,都是骗骗人的。如所说的畜生,同类互不相识,在可能范围内,总是互相吞噉,如『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子』,或如老虎吃绵羊,老鹰捉小鸟等,这不是愚痴是什麽?愚痴无智的人,正好像畜生,所以说「愚痴是畜生」。

  善知识!常行十善,天堂便至。除人我,须弥倒,去邪心,海水竭,烦恼无,波浪灭,毒害除,鱼龙绝。

  讲到这里,六祖叫声「善知识」说:为人最要除的,当是不造罪恶,至于修善,善行很多,理应修一切善,若能「常」常奉行「十善」,所要求生的「天堂」,立刻「便至」面前,并不是件难事。如给孤独长者,量地建精舍,忉利天中,其宫立现。不过佛法不以天堂为究竟,天堂享受虽超人间,但仍在六道中,不论生到怎样高的天堂,到了天福享尽,天寿告一段落,仍要堕落下来,并未超出轮迴,因此佛法不劝人生天,与其他宗教所说天国,有着很大不同,一般宗教所说天国,认为到此获得生命永生,一切皆已究竟,再也不会堕落。

  如进一步修行,将所执实有人我妄执破除,知道人我原是平等的,设有高低的差别,像须弥那样高的我慢,或所造如须弥那样高的罪业,不用什麽力量去推动,自会自动的倒去,所以说:「除人我,须弥倒」。为人专以不正当的主意对人,内心自然波动得如大海水,去除了不正当的邪念,自心会平静得如海水无波,所以说:「去邪心,海水竭」。内心不但没有邪念,各式各样烦恼,也予彻底扑灭,当就没有波浪,所以说:「烦恼无,波浪灭」。为人忘了毒害人的心,就如水中的鱼龙灭绝,再也不会用心思去害人,所以说:「毒害除,鱼龙绝」。世间所以有很多事情发生,病在人们内心不健全,时而有这个不健康的烦恼唆使你这样,你就照这样去做,时而有那个不健康的烦恼唆使你那样,你就照那样去做,怎会没有翻天覆地的事情发生?如全世界各地常有大小战争发生,动辄死伤千馀万人,不是不健康的心理造成,怎会有这悲惨的事情发生?如每人心病健全起来,没有人我是非,乃至忘了对人毒害,人类自然过着安定无事的生活!

  明净到彼

  自心地上觉性如来,放大光明,外照六门清净,能破六欲诸天,自性内照,三毒即除,地狱等罪,一时消灭。内外明彻,不异西方。不作此修,如何到彼?

  如是去恶行善,使「自心地上」的「觉性如来,放」出本具的「大」智慧「光明」,向「外照」耀「六门清净」。六门,就是眼、耳、鼻、舌、身、意的内外之门,使其超出六尘境界,不为尘劳之所杂染,因为六根大门,摄受外界尘境,众生分上总是为其所染,现得智慧光明的照耀,诸门不为尘境所染,所以六门皆得清净。智慧光明,亦「能破」除「六欲诸天」贪图天上的欲乐,甚至破除六天诸有漏业。六天,就是四天王天、忉利天、夜摩天、兜率天、化乐天、他化自在天。前二是地居天,后四是空居天。六天众生在天上,除享受物质福乐,还有男女间欲乐,所以说为六欲天。「自性」所放出的大智慧光明,「内照」自己本心,将盘据内心中贪瞋痴「三毒」烦恼、「即」刻予以消「除」,就是要堕「地狱」饿鬼畜生「等」的一切「罪」业,也「一时」得到「消灭」,从此不再堕三恶趣,受诸恶趣苦报。如是「内外」照得「明彻」,到处皆是清净,当下「不异西方」,还修什麽法门求生西方?一个佛法行者,应该作如此修,如「不作此」清净「修」,「如何」得以「到」达「彼」极乐世界?长沙和尚说:『最甚深,最甚深,法界人身便是心,迷者迷心为罗刹,悟时刹海是真心,身界二尘元实相,分明达此号知音』。

  大众闻说,了然见性。悉皆礼拜,俱歎:善哉!唱言:普愿法界众生,闻者一时悟解。

  「大众」听「闻」六祖对西方的解「说」,因讲得非常善巧微妙,都很「了然」的「见」到本有自「性」,感到甚为稀有,为表对师谢意,「悉皆」向祖虔诚「礼拜」,同时异口同声赞歎道:「善哉」!用白话说,显示祖师讲得太好,非一般人所能讲出。因为实在太好,复共同声「唱言」:我们得到这样法益,不能以此满足,理当「普愿法界」所有「众生」,皆能听到这无上妙法,「一时」皆得「悟解」,同样得到法益。

  示在家修

  师言:善知识!若欲修行,在家亦得,不由在寺。在家能行,如东方人心善;在寺不修,如西方人心恶。但心清净,即是自性西方。韦公又问:在家如何修行,愿为教授!师言:吾与大众说无相颂,但依此修,常与吾同处无别,若不作此修,剃髮出家,于道何益?

  六祖大「师」看到大众乐于闻法,并愿众生皆得悟解,如是自利利他热心为法,确极难得,就又很乐意的告「言」:诸「善知识」!学佛当要修行,但是说到修行,不要以为出家方可,出家修行无诸牵累,当然很好,「若欲」真正发心「修行,在家亦」是可以的,不一定要出家住在寺庙,所以说「不由在寺」。「在家」果「能」依法修「行」,就「如东方人心」地纯洁「善」良,必会修得净土现前;反过来说,出家住「在寺」内,贪图安享清福,「不」老实的「修」行,就「如西方人心」地不洁,甚至会得造「恶」,不特不会生到西方,且能会出差错,是非常危险的!所以说到修行,最重内心清净,做到「心」地「清净」,不染世俗尘劳,「即是自性西方」,还要求生什麽西方!天台宋代知礼说:『唯心净土,本性弥陀』。元代惟则净土或问中说:『所谓十方微尘国土者,惟吾心中之净土也,三世恒沙诸佛者,惟吾心中之佛也。知此,则无一土不依吾心而建立,无一佛不由吾性而发现。然则十万亿外之极乐,独非唯心净土乎』。从这可知十万亿外净土,不离我人之心,唯求自己心内,净土立即实现!

  在家可以修行,绝对不成问题,但是怎样修法,很多人不明白,「韦公」为此特「又问」于六祖:老师说「在家」亦可修行,我们是相信的,但是「如何修行」,「愿」师尊明白「教授」,让我们依于指示如实而修。在家可修,是鼓励一般信徒,在家庭认真修持,不是要人不用出家,现有不得其意者,以为学佛不要出家,只要学佛者即可,果真如此,「住持三宝」中的僧宝,谁来担当?没有住持僧宝,佛法难道还可久住世间?

  六祖「师」尊开示说:现「吾与」你们「大众」解「说」这问题,主要是说不执着的「无相颂」,你们「但依」无相颂中所说次第「而修」,那就「常」常「与吾同处」一个地方,没有什麽差「别」。「若不作此」而「修」,纵然「剃髮」现「出家」相,天天与我同住,对「于」所修圣「道」,又有什麽(何)利益?学佛不是在形式上的表现,而在修行上如何踏实,能如实的修行,在家同样可得大益。有说:『最难者居家修行,其次在群众中,再其次在宝塔上』。在活生生的实际情况下,仍然有把握的修持,方能考验我们真正的清醒。

  说无相颂

  颂曰:心平何劳持戒?行直何用修禅?恩则孝养父母,义则上下相怜。让则尊卑和睦,忍则众恶无喧。若能鑽木出火,淤泥定生红莲。苦口的是良药,逆耳必是忠言。改过必生智慧,护短心内非贤。日用常行饶益,成道非由施钱。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听说依此修行,西方只在目前。

  持戒,不论出家在家佛子,都应严格守持,戒的唯一定义,在于防非止恶,如能受持净戒,就不致于造罪,犯戒对己不利。众生为何造罪?从心不平等来。如人吃众生肉,就是心不平等。如认我是堂堂的人,众生非常愚蠢,其肉应给人吃,自就杀生犯戒。不特人与畜生如此,就是人与人间,亦因种族的不平等、阶级的不平等,这才会强凌弱,发生人类惨剧,违犯道德戒行,如真心地平等,将一切人,看成不是我们父母师长,就是我们兄弟姊妹儿女,那里会生杀害动机?所以说「心平何劳持戒」?何劳持戒,不是不用持戒,因为做到心平,不会违犯任何戒,自然严护威仪,还用持戒做什麽?昔有学人问一大德:『地狱有无?其大德言:有。又问某大德此一问题,答言无。学人穷诘究是有无?大德答云:地狱者是我无,而罪者是有』。岂不是明显的显示『心平何劳持戒』?

  学佛不但要持戒,对修定亦极重视,因人平时总是东想西想,妄想纷飞无刹那停。如果行为正直,没有什麽妄念,自然循规蹈矩,正直行为现前,没有妄想纷飞就能收摄乱心。人为什麽妄想纷飞?原因就是不能正直而行,若能行为正直,心不弯曲想这想那,就有禅定工夫,自然不用修禅摄心,所以说「行直何用修禅」?经说『十方如来同一道故,出离生死,皆以直心』。如能直心正念,念念如此相应,自然不用修禅,如不直心正念,任你怎样坐禅,乃至坐到见光见花,乃至佛来摩头,皆不是得定。若从直观诸法实相,真正得到悟道,就可如禅者常说:『坐也禅,行也禅,语默动静体安然』,岂不无非是定?

  世间,特别是中国儒家,非常重视报恩,佛法对报恩更不马虎。且佛说报恩,不唯报现前父母恩,且要报七世父母恩,甚至要报无始来的父母恩。以现实说,当然是报现前父母恩,现前父母恩如不能报,还谈什麽报过去父母恩?我人现在这个生命体,不但是父母所生,亦是父母抚养长大,受诸教育,事业开展,皆从父母而来。如亲健在,为子女的,应该关心他们生活,当要孝顺父母。果诚心的奉养父母,不以父母嫌弃,如双亲年老患病,应侍奉他们的汤药。所谓修诸功德,应当从孝亲起,就是一切众生,由于无始以来,有着亲情关係,应如对待父母,不能视为无关,是真知恩报恩,所以说「恩则孝养父母」。

  孝在中国社会,认是万德之先,为最高绝对道德,生为中国人须奉行孝道,作为实践人格培养的基础,如对双亲不能尽孝,那可说是大逆不道。因此,佛教初传中国,不为中国社会人群之所接受,儒家更对佛教大肆抨击,认为捨亲出家,是根本的不孝,不能继承家族绵延不绝,更是不孝到极点!殊不知佛教奉行的是大孝,那里如儒家所批评的是不孝?不过佛教所说孝,从知恩报恩做起,如对父母孝顺,首应知父母对于我们有恩,有恩必须报恩,方可说是真孝,不是以上下尊卑执行孝道,如认为佛法不讲孝,那真是对佛教没有正确认识!

  义在中国儒家,也是德行之一。孔子说:『义者,宜也』。孟子说:『羞恶之心,义也』。行无不宜谓之义,或简单说成合宜的行为,也有说为正正当当的行为。吾人的行为,果能耻于为恶,就可说之为义。本于合法的道理,而作合宜的行为,任何财物决不苟取,尽自己的力量协助他人,甚至做到捨身取义,人与人间,就能上下相怜,如你有什麽困难,我本合法的行为扶持你;我有什麽困难,你亦本于合法行为扶持我,如是互相扶持,力相济助,彼此相互怜惜,没有什麽不义。人类过的是合群生活,必本合法行为,彼此互利,上下合作,群策群力的做到每个人生活安定,实行义之为义,所以说:「义则上下相怜」。

  让是退让,或是谦让。如说:『世平每从让处起』;『让三分何等清闲』。为人在世,要能礼让,不论什麽有益的事,决不争先恐后的攘取,任让他人去取,彼此就会和睦相处。假定不惜牺牲他人,希求利益皆归自己,不说人与人间,难以做到和睦,就是尊卑之间,同样难以和睦。当知他人不是外人,等于是第二个自己,对诸财物名位,礼让不与人争,想到他人所得,就是自己所得,有什麽不能谦让?中国说孔融为人,年四岁时,与诸兄共食梨,总是拿最小的,因而为人尊重。做人果能相让而不相争,尊卑之间必然和睦,尊长不会说年轻人不明礼,年轻人也不会说长辈不爱护后辈,如是互尊互敬,有什麽不和睦?所以说「让则尊卑和睦」。

  世间不论什麽事,都难满自己心意,有时总会遇到逆境袭来,这唯有佛法所说忍辱可以克服。别的不说,就以自己做了错事讲,本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但世人总爱揭穿他人过误,且一直宣之于口,逐渐喧腾起来,好像他是一个万恶不赦的人,务要使他不能立足于社会。听的人当会不乐意,或闢谣说无其事,殊不知即使闢谣,亦无法澄清。如能忍辱,不把外人说的当一回事,所有闲言闲语,或说种种罪恶,都会不息自息,他人要说也说不出了,所以说「忍则众恶无喧」。遗教经说:『能行忍者,乃可名为有力大人』。阿含经说:『若人有大力,能忍无力者,此力为第一,于忍中最上』。其他说到忍的经论很多,或说于诸恶心人,心常慈忍,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现在用火非常方便,古代『鑽木取火』很难,不但要经很久时间,并且要尽最大努力,才从木中冒出火花,始能得到火用。修学佛法行者,不只诵经礼佛,或是静坐参禅,就可获得解脱,而是要得智慧之火,烧尽一切烦恼柴薪始可做到,但这不是修修停停可得,是要长期精进不懈的修持,方能得到智慧之火,所以说「若能鑽木出火」。智慧之火,唯精进得,懈怠是难得到智慧火的。

  莲花是最极清净芬芳的,但它不是生在陆地,而是生于淤泥之中,就是初将藕种,放在淤泥之中,看是看不到的,时节因缘一到,就从淤泥里面,生出一朵一朵莲华,其色或青或黄或赤或白,现说定生红莲,所以说「淤泥定生红莲」。修行也是如此,在这浊恶世中,修行是很不易,但清净无染的菩提,确从浊恶世中得到。不过这要有恒心,要始终如一的坚持,从有漏到无漏,自有成果。

  人若有病,必要服药,难以入口的药物,确是最好良药,如将苦药吞进,其病很快会好。做人设有不当行为,真正爱护你的人,决不对你说好听的话,总是说些你不愿意听的话,甚至听了使你感到难堪,但确是苦口婆心的忠直之言,对于做人或对修行,绝对是有很大利益,不应怕这忠言逆耳,所以说:「苦口的是良药,逆耳必是忠言」。有病不应怕服良药,做人应多接受逆耳忠言,且要虚心接受,真实改过自新,做个没有瑕疵的善人!

  为人在世,不会没有一点过失,中国古人常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如常怀有改过迁善之心,善能改除自己过失,不但可成善人,且生高度智慧。人之所以会有过失,不是甘愿如此,而是由于愚昧,从不知不觉中,产生种种过失,一旦智慧产生,知道什麽是过失,什麽不应该做,自就没有过失,所以说「改过必生智慧」。如自己有过失,不特不愿改正,反自以为是,是为护短,亦即隐藏自己过失,是最不好习惯,欲证菩提,是为甚难。

  做人难以十全十美,总有长处及其短处,俗说十指不一样长,因而应常反省,省察自己短处在那儿,长处又有一些什麽?发现长处应当加强,知道短处何在,就当设法改正,绝对不可护短,如一味保护自己短处,不愿让人知道,这是自己蒙蔽自己,对别人没什麽损失,在人生道路上,是就无法上进,当更不能成为贤者,或是显示内心不正,所以说「护短心内非贤」。

  生命生存世间,当须物质维持,但不能太过享受,应在日用间,时刻想到怎样利益他人,因世间有很多人生活不能得到温饱,不以有馀饶益生活所需的人,在学佛立场是说不过去的。佛法以利益众生为主,如不时刻想到众生痛苦,予以有力援手,使人皆能过着最低生活,不致感到饥饿之苦。这样做,对人固有利益,对己亦增福德,所以说「日用常行饶益」。如只顾己享受,不顾他人生活,在学佛方面说,是说不过去的。

  学佛行者要想完成佛道,不是但由布施钱财可以做到。钱财是身外物,以之施捨于人,并不是件难事,除以钱财施捨,应更施捨佛法,亦即多做弘法工作。以财施维持物质生活的无乏,以法施给予精神生活的美满,如不说法饶益众生,自己怎可得到成佛?这从过去诸佛成道过程,可以明白了知,所以说「成道非由施钱」。

  真要求证佛果菩提,只要向内心求,不用辛劳外觅,因菩提原在我们内心中,只要排除蒙蔽自心所有尘垢,菩提自然显现,行者就得菩提。不知向内心觅,一味向外求玄探奥,怎能得到菩提?所以说「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现有很多学佛的人,总是欢喜追求玄奥,听到狂徒说些神怪,就要向他追求,希望从他得到什麽,然后自己也这样的狂惑他人,真是迷妄之至!殊不知『迷心不去,妄念不除』,任你怎样求玄,终于一无所得。试问为什麽为迷惑者之所迷惑,不老实的向内求取菩提?

  如何在家修行,我已详细解说,你们「听」了所「说」的无相颂,果能明白了解,如法「依此修行」,所求「西方」极乐世界就在眼前,还要求生西方做什麽?不照无相颂所说修行,所求西方可能越求越远!

  结说

  师复曰:善知识!总须依偈修行,见取自性,直成佛道。法不相待,众人且散,吾归曹溪。众若有疑,却来相问。时,刺史官僚,在会善男信女,各得开悟,信受奉行。

  六祖讲完无相颂,「师复」慈悲的殷勤嘱「曰」:诸「善知识」!学佛不唯求解,「总须依偈」所说,切实如法「修行」,方能「见取」本有「自性,直」了「成」就「佛道」。「法不相待」,有说真理之法决不相待,有说成佛之法不待行者,要修即修,不要慢慢来。所问问题已为解答,法会结束,「众人且」各「散」去,「吾」亦回「归曹溪」。「众」人「若有疑」问,可「来」曹溪「相问」,我会再为解答。六祖说完之「时」,韦「刺史」和诸「官僚」并及「在会善男信女」,每人「各」有所「得」,体「悟」六祖所说,为了不负师尊所嘱,诚「信」师尊所说,皆愿如法「奉行」!我们如亦依偈而修,同样会得法益及体悟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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