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门骊珠集 第一篇 禅宗以外的禅师 僧稠禅师

  第一篇 禅宗以外的禅师 僧稠禅师

  僧稠禅师(西元四八○─五六○年)

  少林寺跋陀三藏──道房禅师──僧稠禅师

  僧稠禅师,俗姓孙,元出昌黎,末居钜鹿之瘿陶焉。性度纯懿,孝信知名,而勤学世典,备通经史。徵为太学博士,讲解坟索,声盖朝廷。将处器观国,羽仪廊庙,而道机潜扣,欻厌世烦。一览佛经,涣然神解,时年二十有八。投钜鹿景明寺僧寔法师而出家,落发甫尔,便寻经论,悲庆交并,识神厉勇,因发五愿,所谓财法通辩,及以四大,常敬三宝,普福四恩。

  初从道房禅师,受行止观,房即跋陀之神足也。

  既受禅法,北游定州嘉鱼山,敛念久之,全无摄证,便欲出山,诵《涅槃经》。忽遇一僧,言从泰岳来。师以情告,彼遂苦劝修禅,慎无他志,由一切含灵,皆有初地味禅(《摩诃止观》卷九上云︰「大经云︰一切众生皆有初地味禅。」《大正藏》四六.一一八页中),要必系缘,无求不遂。乃从之。旬日摄心,果然得定。常依《涅槃》圣行四念处法,乃至眠梦觉见,都无慾想。岁居五夏,又诣赵州障供山道明禅师,受十六特胜法,钻仰积序,节食鞭心,九旬一食,米惟四升。单敷石上,不觉晨宵,布缕入肉,挽而不脱。或煮食未熟,摄心入定,动移晷漏,前食并为禽兽所噉。

  又常修死想,遭贼怖之,了无畏色,方为说诸业行,皆摧其弓矢,受戒而返。

  尝於鹊山静处,感神来娆,抱肩筑腰,气嘘项上,师以死要心,因证深定,九日不起。後从定觉,情想澄然,究略世间,全无乐者。便诣少林寺祖师三藏,呈己所证,跋陀卅︰「自葱岭已东,禅学之最,汝其人矣。」乃更授深要,即住嵩岳寺,僧有百人,泉水才足,忽见妇人,弊衣挟帚,却坐阶上,听僧诵经。众不测为神人也,便诃遣之。妇有愠色,以足蹋泉立竭,身亦不现。众以告师,师呼︰「优婆夷。」三呼乃出,便谓神卅︰「众僧行道,宜加拥护。」妇人以足拨於故泉,水即上涌。时共深异,威感如此。

  後诣怀州西王屋山,修习前法。闻两虎交斗,咆响振岩,乃以锡杖中解,各散而去。一时忽有仙经两卷,在于床上,稠卅︰「我本修佛道,岂拘域中长生者乎?」言已,须臾自失。其感致幽显,皆此类也。

  从移止青罗山,受诸疠疾供养,情不惮其臭溃,甘之如荠。坐久疲顿,舒脚床前,有神辄扶之,还令跏坐。因屡入定,每以七日为期。

  又移怀州马头山。

  魏孝明帝,夙承令德,前後三召,乃辞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乞在山行道,不爽大通。」帝遂许焉,乃就山送供。(中略)

  帝常率其羽卫,故幸参觐,师处小房宴坐,都不迎送,弟子谏卅︰「皇帝降驾,今据道不迎,众情或阻。」师卅︰「昔宾头卢,迎王七步,致七年失国;吾诚德之不逮,未敢自欺形相,冀获福於帝耳。」时亦美其敦慎大法,得信於人。

  黄门侍郎李奖,与诸大德,请出禅要,因为撰《止观法》两卷,味定之宾,家藏本据。

  以齐乾明元年(西元五六○年)四月十三日辰时,绝无患恼,端坐卒於山寺,春秋八十有一,五十夏矣。

  (以上录自《续高僧传》卷一六「僧稠传」,《大正藏》五○.五五三页中─五五四页下)

  附录:稠禅师意(敦煌文献)

  问︰大乘安心,入道之法云何?

  答︰欲修大乘之道,先当安心。凡安心之法,一切不安,名真安心。言安心者,顿止诸缘,妄想永息;放舍身心,虚壑其怀;不缘而照,起作恒寂。种种动静音声奸,莫嫌为妨。何以然者?一切外缘,各无定相;是非生灭,一由自心。若能无心,於法即无障碍,无缚无解。自体无缚,名为解脱。无得,称之为道。又复是非之见,出自妄想。若自心不心,谁嫌是非?若能俱亡,则诸相恒寂。以诸法等,故万惑皆如如理。真照无法,非道此法,秘要非近情所恻。行者若欲开读,蹔看实意,莫取文字。还自缩心,无令有闲。不得调戏,散心放逸。大道法不可轻示,所可默心自知以养神志。温道育德,资成法身。三空自调,以充惠命。非是不肖之人,而能堪受要福,重人乃能修耳。内视不己见,返听不我闻。乃知一切诸法灭,非智缘灭。若能行之观者,体同空虚,名无边三昧;无心入,名大寂三昧;诸量不起,是不思议三昧;不从缘变,名法住三昧。

  问卅︰何云名禅?答卅︰禅者定也,由坐得定,故名为禅。

  问卅︰禅名定者,心定身定?答︰结跏身定,摄心心定。

  问卅︰心无形状,云何看摄?答卅︰如风无形,动物即知。心亦无形,缘物即知。摄心无缘,即名为定。

  问卅︰五停十八境,见物乃名为定。眼须见色,心须见境,云何名定?答︰见境即心生,物动即风起;风息而境安,心息即境灭。若心境俱灭,即自然寂定。

  问卅︰既无心境同虚空,云何修行?答︰心虽无形,而有大用,即是圣法。今称心体,即定即圣,即真即正。非业非懙(烦恼),非邪非恧(恶),即断三障,即成三学,即舍凡即圣法。

  夫安心者,要须常见本清净心。亦不可见,如是不可见。如是不可见,心常须现前。虽常现前,而无一物可得。非但无一物可得,乃至少许相貌,亦不可得。虽少许相貌亦不可得,如是行处分明了了,不被一切言教惑乱,而不舍是心;从初发心,乃至成佛不离此行。惟当渐渐宽广,渐渐易成,毕竟归空。虽作事业,具六度行,一切业常不舍,是心不觉。渐渐除疑惑,渐渐悟解,即须读诵大乘经典,与心相应者。虽读诵经时,亦不须分别,强作解释。渐渐自当洞达一切诸法。

  上来虽言了了,分明见心。如是见心,非眼所见,亦非凡夫所见,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无力饮河池,讵能吞大海?不习二乘法,何能学大乘?先信二乘法,方能信大乘。

  无信诵大乘,空言无所益。具足诸善根,守护慈悲本。常乐摄利物,是名为大乘。

  (以上录自《华冈佛学学报》第六期九三─九四页,冉云华博士所撰〈敦煌文献与僧稠的禅法〉所举「敦煌文献之二」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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