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告持世菩萨：“汝行诣维摩诘问疾。”

　　持世白佛言：“世尊！我不堪任诣彼问疾。

　　鸠摩罗什译的《持世经》四卷，又作《法印经》，就是佛应持世菩萨所问而说，从下文看，这位菩萨是比丘，他也自认为不堪去问疾。

　　所以者何？忆念我昔住于静室，时魔波旬从万二千天女，状如帝释，鼓乐弦歌，来诣我所，与其眷属稽首我足，合掌恭敬，于一面立。

　　他记起一次在静室打坐时，他化自在天的魔王波旬带着一万二千天女，变化成帝释的形状，奏乐唱歌，来礼拜持世，行头面接足礼，合掌恭敬，站在一边。

　　我意谓是帝释，而语之言：‘善来，憍尸迦！虽福应有，不当自恣。

　　持世菩萨以为他就是帝释，帝释就是释提桓因，忉利天即三十三天之主。他曾经降生于印度，名叫“憍尸迦”，所以佛称呼他为“憍尸迦”，持世菩萨也称他为“憍尸迦”，教诫他说：你虽然有福报，也不应当放逸，放纵五欲。自恣，意谓放纵自己、随意、任意。僧尼于雨季“安居日”末所举行的自恣，梵语钵喇婆拉孥，也意译为“随意事”，为向大众检讨自己的过错及随意检举他人的过错，犹如进行批评与自我批评。

　　当观五欲无常，以求善本，于身、命、财而修坚法。’

　　应如实正观五欲无常，身、命、财都是不坚实的，要以现前不坚实的身命财，去修至善，以求得坚实的身命财。《阿含经》中佛说应以危脆不坚的肉身去“贸”取坚身，即佛身、法身。

　　即语我言：‘正士！受是万二千天女，可备扫洒。’

　　变化为帝释的天魔请求持地菩萨：请您接受这一万二千天女吧，她们可以为您扫洒服务。“正士”是对菩萨的一种尊称，意谓行正道之士。

　　我言：‘憍尸迦！无以此非法之物要我沙门释子，此非我宜！’所言未讫，时维摩诘来谓我言：‘非帝释也，是为魔来娆固汝耳！’

　　持世菩萨当然不接受，说这东西我们沙门释子是不适合受用的。沙门，为梵语音译，泛指出家修道者。释子，意为释迦牟尼的弟子，为僧尼自称。要，是要求、逼迫的意思。他不能看穿面前的帝释是天魔变现的，这时维摩诘来了，一眼就看穿这不是帝释，是天魔波旬来扰乱你的。

　　即语魔言：‘是诸女等，可以与我，如我应受。’魔即惊惧，念维摩诘将无恼我？欲隐形去，而不能隐，尽其神力，亦不得去。

　　维摩诘即告天魔：这些女眷，你施舍给我吧，我是可以接受的。天魔惊惧，当然不愿施舍，害怕维摩诘会整治他，想隐形而去，但尽其神力，也无法逃离。

　　即闻空中声曰：‘波旬，以女与之，乃可得去。’魔以畏故，俯仰而与。

　　空中之声，当是维摩诘神力所现，叫天魔把女眷施与维摩诘，才可以逃脱。波旬畏惧，只好“俯仰而与”，弓腰低首：“给你吧，给你吧。”

　　尔时，维摩诘语诸女言：‘魔以汝等与我，今汝皆当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各所应而为说法，令发道意。

　　那时维摩诘为诸魔女说法，教她们各发菩提心，“道意”就是菩提心，发菩提心亦称“发道意”。

　　复言：‘汝等已发道意，有法乐可以自娱，不应复乐五欲乐也。’

　　天女即问：‘何谓法乐？’

　　答言：‘乐常信佛，乐欲听法，乐供养众，乐离五欲。

　　又说：你们已经发了菩提心，应以法乐自娱，不应以五欲取乐了。魔女问什么是法乐，维摩诘回答：常乐信佛、听法、供僧、远离五欲。这里的“众”指是僧、僧伽，汉语意译“和合众”。

　　乐观五阴如怨贼，乐观四大如毒蛇，乐观内入如空聚；乐随护道意，乐饶益众生，乐敬养师；乐广行施，乐坚持戒，乐忍辱柔和，乐勤集善根，乐禅定不乱，乐离垢明慧；乐广菩提心，乐降伏众魔，乐断诸烦恼，乐净佛国土，乐成就相好故，修诸功德，乐庄严道场；乐闻深法不畏；乐三脱门，不乐非时。

　　以如实正观五蕴、四大、十二入为乐，以护持菩提心、饶益众生、供养师长、修行布施等六度，增广菩提心、降伏众魔、断诸烦恼、净佛国土、成就相好、庄严道场、闻甚深法、入三解脱门等为乐。“三脱门”即空、无相、无作三解脱门。“非时”就是在不应该受乐的时间受乐。《阿含经》佛弟子说外道追求死后升天享乐为求非时乐。

　　乐近同学，乐于非同学中，心无恚碍。乐将护恶知识，乐亲近善知识。乐心喜清净，乐修无量道品之法，是为菩萨法乐。’

　　喜欢亲近同学，“同学”和现在的同学意思差不多，或可说为“同道”、“同修”，而对于那些不是同道的人也不瞋恚厌弃。喜欢亲近善知识，还要引导护持恶知识，恶知识，即误导人的师友。以心常喜乐清净、修学佛法的无量法门为乐。这些都是维摩诘向天女解释什么是菩萨的法乐。

　　于是波旬告诸女言：‘我欲与汝俱还天宫。’

　　魔波旬是离不了天女的，要求诸天女还跟他一起回到天宫。

　　诸女言：‘以我等与此居士，有法乐，我等甚乐，不复乐五欲乐也。’

　　诸天女回答：你已经把我们施舍给了这位居士，我们在此享受法乐，比五欲乐要快乐得多，不愿去再受五欲乐。

　　魔言：‘居士可舍此女！一切所有施于彼者，是为菩萨。’

　　魔波旬是非常狡猾的，知道菩萨必能舍弃一切，要求维摩诘把天女再施舍给他，说：能够把一切所有都用来布施，才是菩萨啊。

　　维摩诘言：‘我已舍矣，汝便将去，令一切众生得法愿具足。’

　　维摩诘回答：我已经舍了啊，你就带走吧，令一切众生都能满足所愿。

　　于是诸女问维摩诘：‘我等云何止于魔宫？’

　　天女请教维摩诘：我们回去后应该怎样在魔宫里生活？

　　维摩诘言：‘诸姊！有法门名无尽灯，汝等当学。无尽灯者，譬如一灯然百千灯，冥者皆明，明终不尽。如是，诸姊！夫一菩萨开导百千众生，令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于其道意亦不灭尽，随所说法，而自增益一切善法，是名无尽灯也。

　　维摩诘答言：姐妹们！有一法门，叫做无尽灯，你们应当修学。什么是无尽灯呢？就像以一盏灯之火焰点燃百千灯，以光明驱除了黑暗，而那一灯的光明的也不耗尽，一位菩萨若能够开导百千万众生令发菩提心，他自身的菩提心也不会灭尽，度的众生越多，他的菩提心越增长，随着他为众生说法，他自身的一切善法自然会增长。这叫无尽灯。然，在古文中通“燃”。

　　汝等虽住魔宫，以是无尽灯，令无数天子天女，发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心者，为报佛恩，亦大饶益一切众生。’

　　你们虽然住在魔宫里，若能以无尽灯法门度化众生，令无数天人发菩提心，就能报答佛恩，也能极大地饶益一切众生。

　　尔时，天女头面礼维摩诘足，随魔还宫，忽然不现。

　　世尊！维摩诘有如是自在神力，智慧辩才，故我不任诣彼问疾。”

　　诸天女听法后，顶礼维摩诘之足，随天魔回宫，忽然不现。持世菩萨自愧智慧辩才神力皆不及维摩诘，不堪去问疾。

原标题：《维摩诘所说经》讲解—菩萨品第四（3）

文章转自微信公众号：陈兵教授